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看见她一双清亮异常的大眼睛,瞳仁墨黑如同丝滑的夜空。
姜宜凝微笑,伸出双手,让护士给她戴消毒戴手套,同时语气柔和,不疾不徐地说:“首长好,我是姜宜凝大夫,今天由我给你做脑部手术,目的是要取出你脑部的弹片。麻醉师准备注射。”
“现在请您告诉我,您头疼的主要部位在哪里,这样可能缩短我寻找弹片位置的时间。”
一般来说,大脑中有异物,就会造成相应部位的不适和疼痛。
用这个方法大概率能够马上定位弹片的位置。
当然,也肯定有例外。
因为大脑的构造如此复杂,哪怕是七十多年后医学高度发达,人类还是依然没有弄清大脑的全部组织结构和运作过程。
总是有思维盲区的存在。
但总是一个大概率的方法。
统计学的意义就在于能够帮人缩短认知的时间。
在开颅手术上,时间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
苏宇的脑袋已经被固定在一个支架上,等麻药打完,药性上来之后,他就会陷入完全的昏迷。
在这之前,他详细地向姜宜凝讲述了他头疼的症状和位置。
没多久,麻药起作用,他的语音戛然而止。
不过该讲的都讲完了,姜宜凝在他剃得光秃秃的头顶上画了几个位置圈起来,然后开始拿器械,准备开颅。
根据苏宇刚才的叙述,还有姜宜凝的职业判断,她圈出了三个位置。
切开头皮只需要尖锐的手术刀,可是开颅,却需要用一种特制的小锤子一样的器械,在颅骨上敲打。
现代意义上第一台开颅手术是1884年在英国进行的,不过手术后不久,患者就因为并发症去世。
1887年,美国医生也进行了一台开颅手术,这台手术很成功,患者一直活了三十多年才正常去世。
姜宜凝在后世西方的医学院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对这些历史耳熟能详。
看着手边的手术仪器,她深深叹了口气。
这种仪器,是西方几十年前用的工具。
从十八世纪到十九世纪,西方国家在科学上大发展的时候,这个国家被封建皇朝禁锢,落后就要挨打,国际社会就是丛林社会,没有人给你讲温良恭谦让,更没有人给你扶贫。
而现在,新的国家刚刚拜托百年战乱和封建桎梏,开始了大展拳脚的大发展时期。
起点虽然低到地平线以下,但总比不思进取要好。
好在她在博物馆里见过这种原始初期的开颅仪器,知道怎么使用。
她拿起自己从后世带来的那柄手术刀,在她之前圈出的位置,切开头皮,接着止血,然后切开一层层的肌肉组织,直到皮瓣,才露出颅骨。
这时就需要她的小锤子出场。
拿着小锤子控制力度,寻找着颅骨上脆弱的地方,一次次敲击,等松动之后,再配合自己那柄锋利无比的手术刀,切开颅骨,已经看见了红红的大脑。
大脑外面还有一层硬脑膜,切开之后,那块黑色的,已经生了锈的弹片,赫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枚弹片看上去像一支耳朵的形状。
围观的医生护士倒抽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姜宜凝拿起手术钳,伸过去,轻轻一捏,动作迅捷,力度若有若无,如同一个武林高手四两拨千斤,将那块弹片取出来,咯噔一声扔到手术盘上。
弹片取出来了,这个部位就需要简单缝合。
然后进行到第二个圈。
姜宜凝用同样的方法,敲开第二块颅骨,又顺利取出了第二块弹片。
第二块弹片比第一块弹片要短一些,但是厚实很多。
然后是寻找第三块弹片。
打开第三块圈定的颅骨之后,姜宜凝发现,这第三块弹片比前两块都要大,也厚重得多。
因为它本身质量大,所以陷在大脑组织里的位置也很深,已经深深压迫了脑神经。
让苏宇经常头疼欲裂的,肯定就是这块弹片。
姜宜凝觉得它几乎要把那块脑神经要压断了。
因为陷得的位置比较深,压迫的地方也很大,取出来的时候,就要更加小心。
不同于前两块弹片,这第三块弹片,足足花了姜宜凝接近三十分钟时间,才把它完整地取出来,同时没有损伤大脑组织。
当听见第三块弹片的声音在托盘上咯噔响起,姜宜凝一口气终于松下来。
“行了,开始缝合。颅骨缝合用这种线,进口的,国外最先进的合金线。”姜宜凝指指手术室里准备的东西。
这真是举国之力弄到的好东西。
这种缝合颅骨的合金线,在国外都是才出来不久,很难买到。
在这个时代,也只有国家出面,才能从国外弄到这一点合金线,而且还不是从正规渠道弄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