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太和别的韩家人:“……”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跟大家小姐一样知书达理的亲戚,发起飙来也很厉害啊……
他们不放心她,也为小锵锵担心,因此都跟着追出去了。
姜宜凝跑到韩家门口,看见隔壁张桂芬家院子前站着很多村民,都举着火把。
火光熊熊,把黑沉的夜照得透亮,但是火把下的他们,却掩在黑暗里,看不清他们的脸色神情。
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站在最前方,抬着一个竹做的笼子。
可怜的小锵锵跪在笼子里,额头被砸出一个包,鼻子被打出了血,身上那件脏的看不出颜色的黑色破麻布袋衣服,已经被撕成一缕一缕挂在他腰间。
脚上那双破的不能再破的鞋子终于不见了,露出黑乎乎的小脚,脚趾蜷缩着,小手把着竹片间的缝隙,小小的身子颤抖如筛糠,哭得撕心裂肺。
他是真的吓坏了,跪在竹笼里,张着嘴,惊慌失措地望着这群突然发怒的大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他关到笼子里。
姜宜凝快步上前,撑着半人高的篱笆直接翻过去。
她一眼看见锵锵的姆妈张桂芬,就站在那群举着火把的村民中间,旁边还站着晏家的大管事韩大生。
姜宜凝皱着眉头,大声说:“张桂芬!你这是做什么?锵锵是你儿子!你的亲生孩子!”
张桂芬冷笑一声,朝她翻了个白眼,指着笼子的锵锵,对那些看上去已经非常愤怒的村民说:“就是他!”
“那算命的说过!这个小赤佬命硬得很!”
“不仅克父克母,还会克每一个对他好的人!”
“侬给他饭吃!所以侬家被炸了!”
“村公所的那些宁给这小赤佬吃的东西最多,结果村公所被炸得最厉害!”
“那个算命先生没说错!这小赤佬就是来讨债的!”
那些有家人在这一次空袭中丧命的村民,被张桂芬的话鼓动得双眼赤红,怒气冲冲看着笼子里幼小的锵锵,大声吼道:“都是因为他!”
“沉潭!必须沉潭!”
姜宜凝:“???”
她真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南嘉村被空袭,跟锵锵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那群贼心不死的蒋|匪|军吗?
为什么要把空袭这种灾难,说成是一个三岁幼儿造成的?
这是愚昧到不做人了吧!
姜宜凝闭了闭眼,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统统闭嘴!”
她这一声大喊用了美声唱法的发声技巧,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特别清脆响亮,一下子就把这些村民乱糟糟的口号声给压下去了。
村民们错愕地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个城市里的摩登小姐为什么要为锵锵这个丧门星说话。
姜宜凝不管他们怎么想,继续大声说:“今天村子被空袭,我跟大家一样痛心和愤怒!”
“可是大家要想清楚,到底是谁开的飞机!是谁投的炸弹!”
“是谁想要我们的命!是谁不想我们好好地活!”
“你们怎么能把被空袭的仇恨,怪在一个无辜幼儿身上?!”
“他才三岁!没有爹,又有个狼心狗肺的姆妈,已经很可怜了!”
张桂芬一听不依了,上前推了姜宜凝一把,“侬骂谁?!”
“我骂的就是你!你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做的是人事吗?!如果你信克父克母,那你也信因果报应是吧?——你这样对待他,就不怕将来遭报应吗?”
“锵锵一个三岁幼儿,他是能调动千军万马啊,还是能让敌人的飞机长驱直入?!”
“你们被张桂芬这个恶毒的女人当枪使了!是不是被她卖了还要给她数钱啊!”
姜宜凝说着,目光从那些举着火把的村民脸上一一掠过。
她的视线犀利,好像要穿透那些人的心肝脾肺肾,看穿他们作为人的外表下面,到底是这样卑劣的存在。
刚刚被人煽动一时昏头的村民渐渐冷静下来,都在想着姜宜凝说的话。
有几个人已经拿着火把从那边人群中走出来。
姜老太太赶紧说:“阿拉觉得我们大小姐说得有道理!张桂芬当年为什么要跟她男人韩承水拖家带口离开南嘉村,你们是不是忘了?!——她这个女人当年在村子里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到处说闲话,好吃懒做,还跟不少二流子勾勾搭搭,是被韩家的族长赶出南嘉村的!”
“她说的话,真的能信?”
姜老太太一说,更多人动摇了。
张桂芬急了,说:“阿拉以前年轻不懂事,得罪了大家,阿拉已经知道错了。族长也同意阿拉回来……”
说着又拉起身边韩大生的胳膊,哀求说:“韩大管事,这个小赤佬真的不能留啊!阿拉本来以为他只克父克母,现在看看,他是全村的人都克啊!只要他活着,别人都不能活啊!”
“你住嘴!”姜宜凝真不懂怎么会有这种妈,但是想到现代社会也有亲妈伙同男友把亲生女儿虐待到二级重伤的地步,所以也没有特别惊讶。
人渣什么时代都有,跟什么年代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