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许诺(2 / 2)

“多谢包太医我送你出去”

过一会儿外头又安静下来,只听见屋内炉火中烧炭的“噼啪”响声,她便在这样的安静中再度昏睡过去。

秋欣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始终在一条不见尽头的漆黑长廊上奔跑,试图摆脱身后追上来的脚步声。

她不敢回头,却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一会儿是李晗园焦急地问她:“欣然,你看见我的白玉指环了吗?”

一会儿又变成了小松绝望地问她:“秋司辰,你为什么不救我?”

她捂着耳朵,还是能听见指甲划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下一下的,粗粝又尖锐,每一声都像划在她的心口上,叫她喘不上气来。

“别怕。”

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轻声说,抬起头时有人站在长廊的尽头,月光落在他身上,看不清面容。

秋欣然的心“砰砰”跳动起来,她朝着月光跑去,一头撞进白昼里

睁开眼时,床边是一张憔悴又疲倦的少年脸孔。

秋欣然晃了晃神,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梦里。

原舟见她醒了,霎时间红了眼眶:“师姐”他哽咽了一下,转过身半晌没有回过脸。

外面的阳光铺天盖地落进屋里,叫人恍惚间有种重回人间的错觉。

等秋欣然能坐起来吃药的时候,距离清和公主的法会已经过了小半个月。

也是等她醒来才知道,她在法会上晕倒之后,被人送回官舍便一直处在昏迷中。

太医来看过,只说她惊惧交加,忧思过度又吹了风这才引发高热。

这并非什么重病,但她迟迟不醒,叫原舟差点以为她熬不过去。

“辛苦你了。”

秋欣然靠坐在床榻上,真心诚意地谢他。

原舟却不好意思地别扭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你若当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师父师叔交代。”

“那也要谢的,”秋欣然笑一笑,“明明我是师姐,却总给你添乱。”

“胡说什么哪。”

原舟不高兴地皱眉。

他总觉得秋欣然这段时日仿佛消沉许多,也不知是因为清和公主的死,还是因为这场来势汹汹的病。

“宫里最近有出什么事吗?”

坐在床上的人冷不丁地问。

原舟一愣:“师姐指的什么?”

秋欣然沉默一会儿,才低声道:“婚丧嫁娶这一些的。”

原舟不疑有他,立即便想起不久前的一桩事情来:“哦说起来,倒是有一件。”

“什么?”

“清和公主法会后,徐嫔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屋里,经太医查验是中毒而死,她的贴身宫女也在房里上吊自杀了。

似乎是那宫女平日里偷偷拿了徐嫔的首饰贿赂小太监出宫去卖,叫徐嫔发现,她心虚之下才毒杀了徐嫔。

不过大约自己也知道事情败露,便也跟着悬梁自尽了。”

秋欣然感觉喉咙里像是梗着一团棉花,半晌才问:“凭什么断定是她杀的?”

“你知道这后宫的事情本是皇后在管的,可近来因为清和公主的死,皇后已许久没有在后宫露面了。

好在这案子手段虽凶残,但调查起来倒还容易,他们找到了那宫女贿赂过的小太监,也在她屋里搜出了徐嫔所服用的毒药,人证物证俱在,很快就结案了。”

“那宫女的尸体如何处理的?”

原舟有些奇怪他对这件事情所表现出的好奇心,但听她语气又像只是随口一问,于是到底没有往心里去:“按常理来说或许就该通知家里人,不过她家人好像都没了,大约最后便是叫人将尸体扔到乱葬岗去。”

秋欣然沉默一会儿,忽然说:“你能替我打听一下她家人的下落吗?”

这回原舟当真警惕起来:“你和她是有什么渊源?”

渊源?

梦境中的求救声和呼喊声好像又在耳边响了起来,秋欣然不易察觉地轻轻捏了下被褥,才苍白着脸色随口糊弄道:“这个宫女我之前好心借过她一笔银子。”

“你借她银子?

你为什么会”原舟的神色迅速从惊讶转为同情,最后问:“你借了她多少?”

“一大笔。”

秋欣然神色低落道,“总之你帮我打听打听吧,实在讨不回来也就算了。”

这九成是讨不回来了。

原舟大约想这么说,不过瞄了眼她的神色,到底忍住了没说,还好心安慰道:“无妨,你若急着用钱可以问我要。”

秋欣然因为他的话快速地翘了下嘴角,但很快又落下去,走神地瞧着窗外心事重重的模样。

原舟忽然想起她刚入宫的时候,脸颊圆润,明眸皓齿,像是哪座仙山上下来性别未分的小仙童。

在宫中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眼里却已有了几分忧愁。

“师姐,你想回山上去吗?”

见秋欣然愣愣地看过来,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还是你想留在这儿?”

“我总要回去的”秋欣然笑了笑,她望着窗外落了满地的枯叶,轻飘飘道,“但人不能得陇望蜀,在山上的时候想下山,到了山下又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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