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种夏日,除了巡查的守卫,便是各宫的宫人也都躲在屋子里不出门的。
他往凉亭走的时候听见假山后头传来说话声,是两个小孩的声音。
本以为是偷懒躲到这处的宫女,原想避开,却听其中一个突然提起了“夏将军”。
夏修言脚步一顿,折身往假山上的凉亭走去。
假山下的水池边坐着两个人,皆是一身青色的皂服,应当是宫中当差的小吏。
但看他们年纪却还很小,约莫十四五岁的光景。
这天气炎热,他们躲在假山后头纳凉,二人盘腿对坐着,中间是个棋盘似的图案,二人手上各拿一根细树枝有来有往的往上划。
左边那个一身皂服穿得还算端正,另一个则是已将袖子卷起来挽到手肘,露出两节细白的手臂,十分不成体统。
夏修言坐在山上的凉亭里,此处安静,底下的交谈声一字不落地全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少年人年岁尚轻,听声音却也分不大清,只觉得一个声音活泼些,另一个声音沉稳些。
夏修言听活泼些的那个叹了口气:“这宫里和我想的很不一样,早知如此,我实在该跟着师伯往西北去。
看卓燕来信,说如今那里正是水草丰盛的季节,她前些日子还跟着夏将军骑着马去了关外。”
沉稳的那个则安慰道:“卓师姐跟着师伯去边关也不是游玩去的,这两年边塞如此不太平,全靠夏将军一个人在琓州守着。”
“我听说夏将军的世子也在这宫里,他为什么不在琓州?”
“世子身体不好,边关气候差,太后接他来宫里养病。”
“那他便是半点没有遗传到他父亲喽?”
对方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这样一来,日后谁来接手昌武军哪?”
夏修言坐在亭里,听见这话微微一哂,这类话他明里暗里听旁人说过许多次,如今在此听见心中倒也没什么波澜。
另一个听了也忍俊不禁:“你倒是比武百官还要操心。
夏将军正当盛年,谈什么谁来接手?
何况我听说那位世子身体虽然不好,但是幼时在军中也学过功夫,虎父无犬子,不定何日病好了,也能在军中有一番作为。”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人叹了口气,“你也是修习卜算之人,最是知道世事无常,看得理应比旁人长远。”
对面的人闻言一顿,过了片刻才迟疑道:“你怎么忽然说这些?
你是不是”
那人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前两日”对方声音压得极低,后半句却是听不清了。
紧接着便听其中一人一惊,慌乱道:“你、你可别在师父面前说这些。”
“我知道,”那人的声音也蔫了下去,“这宫里好多话不能说。”
“在外头你也别说这些。”
对方纠正道,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小声问了句什么,许久,才听那个迟疑道:“我觉着这不是个好兆头,总觉得夏将军将来怕是个以身殉城”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叫人立即捂住了嘴。
夏修言本是随意听了一耳朵,听到这里却是双唇紧抿,目光中已隐隐有黑云摧压之势。
底下安静了好一会儿,像在确认四周无人,一时园中只能听见蝉鸣鼓噪。
许久之后,才听中间一人极力压低着声音:“这话千万不可对外说。”
“嗯。”
对面的人无精打采地答应一声。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是原先折回去拿伞的小太监赶了过来。
夏修言见状也不再故意回避,朝前走了两步,正好能看见假山下的二人犹如惊弓之鸟,飞快从地上站了起来。
秋欣然站起来第一件事先是低头慌慌张张地将挽到手肘的衣袖放下来,倒不是想着什么男女大防,主要是上回因这不成体统的打扮叫宫里的管事嬷嬷看见告到了司天监,以衣冠不整为由扣了她的月钱。
还未整理好,便听身旁的人声音微颤着朝凉亭里的人拜见道:“见过夏世子。”
她整理衣袖的动作也不由一顿,一边紧跟着立即低头作揖。
过了半晌未听见头顶有什么动静。
她手举得发酸,疑心上头那人已经走了,正想偷偷瞧上一眼,便听那人声音凉凉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话不知问的是谁,底下的少年迟疑片刻才道:“臣是司天监司辰官原舟。”
夏修言顿了顿,眼睛眯起来仔细看了眼他,过了许久才缓缓道:“你就是司天监那个小道士?”
原舟觉得他这话问得古怪,但也不容细想,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好。”
夏修言点点头,他这声好落在耳朵里总觉得叫人心中一紧。
他最后又将目光落在秋欣然身上看了一眼,之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等他走后,秋欣然放下手转头看着一旁的师弟,由衷感叹道:“原舟,你在宫里原来这么有名吗?”
原舟脸还有些白,也茫然道:“我先前跟老师去学宫,夏世子或许对我有些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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