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莫非是个渣受? 第149节(2 / 2)

gu903();他说着,指尖敲打着面前瀛洲地图。

“荀长在瀛洲潜伏多年,十分熟悉那边的风土地形,营救应派他为首。然而此次船员被关之处并非是瀛都,而是南岸离岛,那里曾是瀛洲军事重地,应有一个人对那处比荀长更为清楚。”

庄青瞿点头:“奚行检家中的那个裴翳。”

宴语凉抬眼:“小庄你知道啊?”

庄青瞿摸了他一把:“你呀,就别再操心了。这些事你在撞坏脑袋之前,已经安排下去了。阿昭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

虽说等好消息。可后续几日,宴语凉还是同岚王将瀛洲之事从头到尾又认真研究了一番。

宴语凉托着腮:“朕怎么看,此次之事都仿佛瀛洲被落云给阴了。”

岚王微笑,他亦这么想。

这世道之事,总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当年瀛洲躲在背后把处月当枪使,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谁料转头自己就亦沦落成了落云的枪杆子,却至今浑然不知。

宴语凉:“瀛洲因紧邻大夏,常年一半以上的腌物、梅酒、丝绸、画卷和香袋等等,都是大夏客商在买,每年能从与大夏的贸易之中赚取不少。而扣留大夏船只,与大夏反目,究竟能与他们何益之有?”

庄青瞿:“无益,反而不如说损失惨重。自打扣船一事发生,其他各国客商的船只,已然在络绎不绝哄送货物入港。尤其堪舆国,一直想卖入大夏酒类和绸缎很久了。只因堪舆酒烈,没有瀛洲梅酒爽口,大夏人并喝不惯。可如今梅酒购不到,倒是有不少人为宴饮并可,去转而买了堪舆的酒尝鲜。”

“而瀛洲,今年的酒和丝,则全被落云买走了。”

宴语凉:“然而,落云与这边饮食习惯皆不相同。青梅酒不合落云口味,瀛丝落云人也不穿。落云是可仗义出手,买瀛洲这一回,但落云也不傻,必定买不长久。”

庄青瞿:“可惜瀛洲王犯浑,至今对落云感恩戴德,百般献媚。”

宴语凉:“既然如此,咱们也无需对他们客气。眼下商人去瀛洲贸易锐减,但朝廷考虑船员安危尚未禁贸。瀛洲若不能赶快幡然醒悟,自己找个台阶下,长久以来必尝到自酿苦果。”

庄青瞿垂眸:“瀛洲许是跟着和落云混久了,幻觉滋生,觉得能与落云平起平坐。”

“可它终究不过一个弹丸之地、区区属国。在大夏眼中,胶南、北漠、处月、堪舆皆能替之,可在瀛洲放眼,谁又能替代大夏?”

“无妨,既它愿自断财路,且看落云能供他几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达成一致——先把自己人给弄回来,再瀛洲耳光之前。再相视时,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心照不宣。

……

荀长是真没想过,他竟也能同师律、奚行检和裴翳这几个完全不搭边的人一起行动。

他同师律关系虽不错,但谨慎情报官与大夏幸运星,素来不是一个风格。至于奚行检,在荀长眼中他则就是个不太熟、该待在京城的毒舌文官。

荀长也没想到两人能相谈甚欢。

荀长:“瀛洲人口还不及华都带外面三县人多,国土更没有华都一个州府大,更有一大半山地种不了粮食,年年口粮不是向大夏买,就是靠落云救济。”

奚行检:“既已如此,就该知晓待宗主国笑脸相迎和气生财才是正道,却竟敢狺狺狂吠夜郎自大,实乃自断经脉自绝国运。”

荀长:“大夏与落云对弈,瀛洲却若跳梁小丑一般跳出来,实在可笑至极。”

奚行检:“确实如此。阿翳,无意冒犯。”

裴翳不知何时过来的。

坐在轮椅上垂着海峰,垂眸不语。

一会儿他道甲板太冷,一个人先回船舱了。此时正逢夕阳西下、波澜壮阔的海面上洒金一片、海景甚美,师律也跑来凑热闹:“适才我过来时,看见裴大哥脸色不太好,很有些心思沉郁、寡欢寂寥的样子。”

奚行检:“如何能不郁郁?此次救人,虽是阿翳替我们绘制了离岛的全图,可要知道,瀛洲毕竟是阿翳故国。他此刻心里又怎能好受,又怎会不煎熬。”

师律嚷嚷:“还煎熬什么?他都在大夏十年了,咱们早已当他是自己人!大夏如今才是他故国!”

奚行检:“小律你应该也听说过,二十年、三十年前,瀛洲在落云的提携下,曾有过远超大夏繁华。反而那时大夏,是一片破败颓废、大厦将倾之状。”

“师律你试想,倘若你不曾生在我朝,而是生三十年前大夏,故国风雨飘摇,你又遭人迫害流落瀛洲再不能回。在瀛洲住了十年以后,瀛洲王要你拿出图纸攻打大夏,你又该是何种心情?”

师律:“???”

“我才不干!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我师氏一族铁骨铮铮,别指望我做卖国贼!”

他吼完,突然悟了。

“不是,我没有说裴大哥他卖国的意思……”

“但裴翳心中,却难免会如此自责,”奚行检缓缓闭上眼睛,叹道,“他这十年来在大夏,虽生活平静,但其实从来不曾真的有一天快活。”

奚行检想起当年。

他乘船出使瀛洲归来,意外因为海浪搁浅,就这么在浅海滩涂捡到满身伤痕、被废去双腿的裴翳。奚行检将他捡回家里养着,时常照顾。后来那人的伤虽好了,却落下双腿残疾,一度万念俱灰、精神恍惚。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那人渐渐认命。开始正常地吃饭、看书,帮着奚行检管家、做饭、酿青梅酒,偶尔也会露出同他聊天说地,也会露出浅浅笑意。

他本以为他好了。

可锦裕六年,岚王与师律攻打瀛洲,一路长驱直入直破皇都那日,奚行检从大理寺忙了一天回来,回府屋内静悄悄。

在黄昏的院里,青梅树下,他找到割破手腕、血流满地,已然苍白僵冷的男人。

那次自戕,裴翳只差一点儿就死去。

师律:“啊啊啊?既是如此,奚卿哥哥你赶紧回去陪陪他吧!如今大夏与瀛洲不睦,指不定又会动兵戈,万一裴大哥一时想不开又自裁了可如何是好?!”

奚行检却摇头:“那倒不会。阿翳此生已为他瀛洲故国死过两次,被背叛驱逐、亦以死明志过。一片丹心却被故国所负。已经足够,已于瀛洲两不相欠。”

“何况,阿翳也已应承我,了却前尘,在奚府好好过日子。”

师律:“你还是去看看。”

奚行检:“我信阿翳性子坚韧重信、清透光明,不至柔弱到要人开导。”

荀长:“……”他有句话,实在不知当说不当说。

他最近修炼得宜,偶尔阴阳眼。这几日常在奚行检与那瀛洲轮椅男之间,确实看到了一条显眼的红线。

裴翳作为奚府清客,已住了十年有余。

他原在瀛洲也是贵族,骨子里天然的俊美风流、寡言却聪明,若不是残腿,绝对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加之奚行检三十多岁了始终不肯娶亲,华都市井也常有传言——《奚大人与他的瀛洲小男宠》。

可若要说他俩有点什么,却又看着不像。

毕竟这奚卿,实在是……太过一本正经的冷硬耿直。成天心无旁骛一心为公,三句不离大夏、五句不离六部诸事。就连让他去安慰人家一下,他都能义正辞严“我信阿翳性子坚韧重信”。

不是,哄人家两句会死哦?

那瀛洲男子虽性子内敛,却分明成日眼睛都长在奚卿身上,事事处处小心侍候。奚卿倒好,迟钝又刚直。

只怕再长的红线,都能被这么个态度给作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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