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定国公府在京中身份尊贵,他们若是想去,绝不会有人敢拦着。
“若是十几年前,我便去了,可这些年白鹭书院的学监先生皆是谄媚逢迎之辈,在那求学的更是不学无术的纨绔,我不屑与他们同行。况且国子监以德行学识为先,我心往之。”
本朝并不拘着女子读书,但书院为了方便管制并未开放女子入学,大多女子都是在族内求学,周燕珊之前也只听说过白鹭书院,其中的这些弯弯绕绕,她也是今日才知道。
“二哥,我头次觉得你如此聪慧,这什么白鹭书院,不上也罢。”
周文彬本是被秦欢崇拜的小眼神看得有些飘飘然,突然被自家妹妹这么一说,那点小小的羞赧全都破灭了,恨不得封了她的口。
好在根本没人在意他的情绪变化,马场上已经有了新的变化,沉默不语的程子衿突然开口了:“是我骑术不精,与他人无关。”
以沈承泽为首的少年立即洋洋得意的翘起了嘴角,“算你识好歹,后面好好打,小爷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如此一来国子监的学子们不免有些士气低落,围着程子衿似在安慰。秦欢倒是觉得奇怪,明明从方才看来,程子衿像是个有傲骨的少年,又怎么会突然低头呢?
周燕珊像是没听见他说了什么一般,那边锣鼓重新敲响,她又重新的看向他,好似不论他做了什么,她都能一直一直的相信他。
她看他的眼里永远带着光。
这种感觉她好似也有过,可又似乎不一样,秦欢有些迷惑,可也没细想,跟着周燕珊看向马场。
期间她注意到,原本空着的那个观台,不知何时坐满了人。
经过了方才的事,国子监这边士气就略显低沉,一次失误便让对面进了一球,进球后观台上随即发出了喝彩声,虽然不知道那上面的是谁,但可以猜到非富则贵。
许是多了围观的人,沈承泽等人打得愈发激进,几乎是围着程子衿压制着他在打,紧接着又进了一球,欢呼声还在持续。
很快,两边的分数便被追平了,只剩下最后一球。
见此,秦欢便想安慰周燕珊两句,没想到她却先开口了:“阿欢,你仔细看,好戏要开场了。”
不等秦欢问出疑惑,就见场上的局势瞬间逆转了,被压制着的程子衿突然将彩球传给了别人,在压制着他的人慌乱地去追球时,小小的球又被鞠杖传回了他的眼前。
便是这个时机,他抬起鞠杖就势一挥,彩球向上一抛而后飞速入洞,顿时全场惊呼。
饶是秦欢也忍不住的睁圆了眼,心跟着怦怦直跳,她突然能理解周燕珊为何会如此喜欢眼前这个少年了。
沈承泽丢了球,输了比试,脸色瞬间挂了下来,一场球而已输了便输了,但今日他特意喊了人来看,没想到会输。
此刻只觉得面子丢尽了,不仅听见国子监的人欢喜的要去庆贺,还听到有人在喊程子衿的名字。方才在比试时他就注意到了那处观台,那应当是与程子衿相关的人。
沈承泽胸口的气难消,眼里闪过一丝狠戾,顺手抬起了鞠杖,盯着落在地上的那颗球,用力的朝着观台的方向击去。
不管那是谁,只要能让他消气便好。
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勾着唇,眼见球要砸中人了,嬉皮笑脸的跟了一句:“哎呀,这球怎么不听使唤了。”
周燕珊还沉浸在程子衿赢了的喜悦中,根本没注意到有球砸过来,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球竟然是直直的朝着秦欢的面门去的。
秦欢身子弱,平日连逛个院子都会轻/喘,这会被吓着了,傻傻的愣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下次再也不偷溜出门了。
眼看着球越来越近,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面容时,一柄长剑横空而出,生生将那木球劈成了两半,挡在了她的面前,而后她的手臂被只冰冷的手掌擒住,用力的往后一拉。
与此同时,一道清冷带着怒意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蠢货,连躲都不会,我便是如此教你的?”
第18章打便打了,孤打人,还需……
熟悉的声音冲散了她的恐惧,秦欢惊喜的抬头去看,果然撞上了来人幽深的眼眸,她没发现自己的眼睛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蓦地亮了。
秦欢刚受了惊吓,见到最亲近的人,略微有些委屈,她不过是来看球的,谁知道这人会突然发起疯来,用彩球攻击别人,而她则不幸的成了那个小倒霉蛋。
手指悄悄地扯上了来人的衣袖,圆润的杏眼湿漉漉的仰视着面前高大的男子,声音软绵绵的道:“舅舅,您怎么回来了。”
“再不回来,有人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要忘了。”
沈鹤之冷着脸,上下看着她的打扮,眉头忍不住的皱紧,一点点地将她的手指掰开,目光冷漠得在周家两兄妹的脸上扫过,心中已有思量。
他养了秦欢八年,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了若指掌,她秦绝不可能自己要出来,还女扮男装,定是有人带着她做这等大胆的事情。
周燕珊根本没想到沈鹤之会突然回来,又被方才那球给吓着,这会浑身一哆嗦,身子一软险些就跪了下去。
而在她开口之前,周文彬已经先一步把错揽到了自己身上,“表叔,都是我的错,是我擅作主张带着两个妹妹出来的,还险些让阿欢受伤,是侄儿无能,还请表叔责罚。”
“回去领五十鞭。”
“二叔,是我的错,是我非要缠着哥哥来的,您别罚哥哥,罚我吧。”一听到五十鞭周燕珊就急了,她惹得祸怎么能让二哥顶罪呢。
秦欢知道沈鹤之的脾气,他一贯是赏罚分明的,即便是她犯了错也要罚,明知故犯者更是罪上加罪。
但她既然答应了来,那她便也有错,不可以全怪在他们兄妹头上,便忍不住开口道:“舅舅,阿妧也有错,罚阿妧吧。”
“你以为你逃的掉?老实站好。”
沈鹤之不悦的睨了眼,她自己都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的人,还敢为别人说话,真是可笑。
秦欢可怜巴巴的伸手又去勾他的衣袖,这是她自小养成的习惯,他每件衣服几乎都遭过她的□□。
沈鹤之扯了两次,扯不出来,被她的无赖劲给气笑了,干脆由着她扯,至于这罚还是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