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马蹄声踢踏不停,伴随着对话声一起飘了进来。
“小弟,你的伤没事吗?要不要也去坐坐马车?”二虎不怀好意道。
“二哥还是多看自己脚下的路吧,以防一个不小心落马跌死。”小猢说。
“要是没有小人使绊子,我怎会不小心落马?”
“倒霉的人喝凉水都会被呛死,二哥能活多久,得看二哥的好运气还能持续多久。”
“快到山寨了,你们两个都把嘴管严一点,别让爹听见什么死不死的——”大虎说。
二虎笑嘻嘻道:“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只要大哥不像上次那样背后偷偷告状,又有谁知道我们在山下说过的事呢?”
“二弟冤枉大哥了,上次那是不得已啊,身为人子,怎可对爹说谎呢?再说了——这里可不止我们几个。”
“是啊,虽说告密只有大哥得到的好处最多,间接得利也只能从大哥这里拿到——但这里确实不止我们几个。”
“小虎,你这话说的……”
听着车外貌合神离的三人打着机锋,不知不觉,马车的颠簸慢慢停下了,在平缓的大路上又走了一会后,“吁”的一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都下来吧。”
车门从外被人打开,走在前头的大虎翻身下马。
一个典型的山寨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门楼上散布着巡逻的身影,冰冷的箭矢在箭塔上蓄势待发,一根根削尖的木桩深深插进地面,另一端挂着一个或两个骷颅人头,染着血迹的尖头从骷颅头空洞的眼眶里穿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血腥不祥的气息。
沈珠曦从没见过这架势,但眼下没时间让她惊慌:李鹊受了伤,李鹍不主事,她不得不担起大任,强压着害怕,故作镇定地扶着李鹊走下马车。
二虎见了被她搀扶的李鹊,嘻嘻笑着看向正在下马的小猢。
“小弟,你也伤的不轻,要不要哥哥扶扶你?”
小猢下马的动作的确吃力,但她笑眯眯道:“二哥还是走好自己的路吧,我怕跌倒了一个不慎,压死你。”
“依小弟这身量恐怕不行,起码也得是这位兄台的体格才有可能——”二虎看了眼走在小猢身旁的李鹍,“小弟走在这位兄台身边,越发像个小鸟依人的女郎了呢……”
“我身量小,但也比不过二哥貌美如花。”小猢不慌不忙道,“依二哥的相貌,换上女装至少也得是个花魁。”
同样是踩人痛脚,二虎的定力输给了小猢。他啪地一声合上了折扇,面色难看地说:“你骂谁不男不女呢?!”
“我什么时候骂你不男不女了?”小猢惊讶道,“大哥快来评评理,二哥又欺负人了!”
“你们都别吵了,一会到了爹面前,你们不是给爹添堵吗?为人子,最要有孝心……”一脸横肉,乍看凶狠再看和气细看跟个黑芝麻汤圆似的腹黑大哥装模作样地打着圆场。
这三兄弟——其中一人性别存疑,的相处方式,实在是和李鹜三兄弟有着天差地别。
沈珠曦见惯了李鹜三人的兄友弟恭,再看这三人,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行人走进山寨大门后,立马有小喽啰小跑着上前。
“大少爷,他们三人怎么安排?”
“东南西,一边放一个。”大虎看向沈珠曦,“你是女郎你优先,东南西你要住哪边?”
“我要住有两个弟弟的那边。”沈珠曦说。
“那可不行。”二虎马上说,“娘子要是害怕,我可以来陪娘子过夜……”
二虎的淫笑还没笑完,虎虎生风的一巴掌直接把他扇飞。
不但被打的人愣住了,旁观的人也愣住了,就连当事人沈珠曦,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行!大哥说了,和猪猪过夜的只能是女人和阉人!”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李鹍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直接切换到了战斗时候的样子,怒目圆瞪,杀气腾腾道,“你,现在不行!阉了再来!不然,我揍死你!”
别人的揍死,可能只是一句夸张,李鹍的揍死,从不妄言。
三虎显然还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二虎才会放心大胆地站在身负怪力的李鹍旁边,以至于一说错话,就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毒打。
被一巴掌抡倒的二虎呆呆地看着李鹍,一道鼻血从鼻腔里流了出来,脸颊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
“这下怎么办,”小猢一脸担忧,“二哥恐怕短时间内做不成花魁了。”
“都傻站着干什么?!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大虎按住回过神后立即发狂的二虎,冲身边的喽啰们挥了挥手。
“愣着干嘛?把人带走,东南西各放一个,派人给我看好了——”大虎面色一转,沉声道,“要是跑走了,我拿你们的人头下酒!”
小喽啰们战战兢兢地应了。
眼见三人就要被分开,李鹍捏紧了拳头,一个箭步挡到沈珠曦和李鹊面前,一声怒吼:“不准分开我们!”
有先前那巴掌作前车之鉴,没有小喽啰敢冒然上前拉扯。
身高九尺的李鹍腰粗膀圆,发起怒来全身肌肉挛结,体量更加巨大,一时间,连大虎也露出了迟疑慎重的神色。
几人僵持时,小猢开口道:“都带去南边,一人一间相邻的院子看起来。”
喽啰们站着不动。
大虎想了想,说:“照他说的办。”
喽啰们这才像是得到金科玉律,立即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