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爆裂的声响瞬间惊动了一群人。
离他最近的林裴吓了一大跳,转头望去,残存的水珠混着血液往下流,几片玻璃碎片卡在他的手掌心里,锋利的边缘染上了被稀释过的红。
宋巡似乎也没想到水杯会碎,微微皱了皱眉。
陈超迅速反应过来,抄出抽屉里一卷快用完的纱布,赶紧跑了过去,“怎么样?扎得深不深?你快去坐下,我帮你把玻璃拔了消消毒,等会儿去校医务室打个破伤风——”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巡给按住了,“没事,刚才在想事情,没留神把杯子给捏了。”
众人:“……”
好家伙,您这是想什么呢能把杯子都捏爆。
陈超说:“那总得把伤口处理一下。”
掌心的口子虽然划得大,但好在割得不算深,宋巡自己把碎片给□□了,张运在一旁看得直抽气。
“还好嵌得不深。”
陈超常年备着碘酒伤药这些东西,他细心地帮宋巡手上的伤口消了毒,正要给他上纱布,张运在后面探头探脑地看着,忽然道:“哎巡哥,你手上怎么有个这么大的疤啊?”
他声音不小,林裴听见了,默默地抬起头。
陈超低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宋巡手心里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像一条微微凸起的经脉,安安静静地伏在他的掌心。经年累月下来,这道疤已经渐渐和他的生命线融合到一起,难以辨认。
“这个啊,”宋巡翻了翻掌心,随口道,“好像是小时候不小心刮的,就留了道疤。”
那疤痕几乎贯穿了宋巡的半个手掌,张运看着有些别扭,“那可以去做个祛疤手术啊,现在这技术科发达了,我小时候大腿上被蚊香给烫了一道疤,后来做了手术,一点痕迹都看不太出来了。”
宋巡看着陈超帮他缠上纱布,随口说:“做不做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长在手心里面也看不见。”
“怎么看不见?回头你要是处个女朋友,人家要牵着你的手,结果摸到这么长的疤,把人家吓着了怎么办?”
张运惯性地嘴贱,说完才想起林裴还在教室里,他余光撇过去,发现人家连手里的书都不看了,专注地望着他们,顿时十分尴尬。
他赶紧咳了一声,谁料宋巡头也不抬地说,“那到时候再去掉也成。”
“我淦……”
张运一拍脑门,余光再看林裴,发现他静静坐了半晌,似乎心情有些低落,站起来收拾了两本书,然后闷声不吭地走出了教室。
陈超也看见了,低声说:“你这张破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运讪讪地说:“我这不是忘记了吗?而且我看巡哥也不像是要和小林谈恋爱的样子,我这嘴就……”
宋巡是没这个打算,但是这话从‘顶替了草莓牛奶’的张运嘴里说出来,就有点变味了。
宋巡原想说那可不一定,但琢磨了两圈总觉得怪怪的,真说出来只怕要闹事,于是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句:“那也轮不着你。”
话音落下,张运瞪大眼睛古怪地看着他。
宋巡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握着那只伤手去医务室了。
他走了许久,张运猛然嗅了嗅口气,“超子,闻到什么味儿没有?”
陈超无奈地笑了笑,“闻到了,一股的酸味……收敛点吧,小心让巡哥看见了,揍你。”
张运撇了撇嘴,“他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呢,没空揍我。”
·
宋巡到医务室看手伤,顺便拿点外伤的药,正好碰到林裴从里屋出来,按着左手臂弯上的一根棉球。
他刚打完抑制剂。
宋巡瞧见他的身影,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还不知道说什么,林裴忽然一扭头、绕着他走开了。
他白皙的脖颈微微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柑橘味。
宋巡心里顿时产生一股微妙的情绪,抬手把人堵在了门里。
林裴一脸莫名其妙,“?”
“你等会儿。”宋巡本想用问题目的理由搪塞一下,但话到嘴边,忽然觉得说了林裴也不一定会留下来,于是改口道,“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有什么事……”
林裴脸上露出不耐的情绪,但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你快点。”
医务室的医生给宋巡检查了一下伤口,说是不用打破伤风,只给他开了一盒云南白药。
宋巡把药藏在裤兜里,走出去一看,林裴正在门外等着。
他也不知道问什么,随便问:“你们文艺晚会的事什么时候能结束?”
“快了,下周吧估计。”林裴歪着脑袋看他,“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没。”
宋巡犹豫了一会儿,干脆直接问道,“今天那个alpha找你好几次了,应该是对你有意思吧?”
林裴有些惊讶。
惊讶于以小傻逼的情商,以他平时目中无人(特指自己)的做派,竟然还能注意到这种事。
宋巡听了忍不住攥起拳头,想想刚绷好的纱布,又忍不住松开了手。
秋日的阳光在林裴侧脸上轻轻铺开,微微有些晒人,他往阴凉处躲了躲,靠近时又闻到宋巡身上淡淡的香根草气息。
林裴垂下眼睑,原先想好的回答,又堵在了喉咙里。
他回答是,那宋巡又会说什么呢?
说‘这个女孩子长得漂亮、腿长腰细,味道很好闻,而且基因也优秀’;还是说‘她一点都不适合你’呢。
宋巡缓缓地说道:“你喜欢她吗?我是在想,你之前可能还没考虑过女孩子,如果你喜欢,想尝试……”
说了一半,忽然又不说了。
林裴说:“还没相处过,不知道喜不喜欢。”
宋巡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