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舟心里有些震撼,甚至隐隐生出向往。
空气中弥漫着香味,尤其是肉味,简直让何大舟及其亲卫们口水直流。
他们有多久没尝过肉味了?
庆王府兵每天都吃这么好的吗?
李树让他们学着府兵排队打饭。
何大舟几人融入队伍中,竟恍惚生出几分归属感。
他们恍惚地打饭,恍惚地吃饭,再恍惚地回到营房。
这次楼喻没将他们单独隔开,而是放在一起。
几人沉默相对。
终于有个亲卫忍不住哽咽道:“这是我这么多年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一个人开口,其余人也跟着附和。
他们红着眼眶瞅向何大舟。
何大舟心里面沉甸甸的,半晌才沧桑开口:“可他们是反贼。”
庆王世子这些举动背后的意图,明眼人都能瞧出来。
一亲卫嘀咕:“都一个姓,有什么不一样?”
其余人眼睛一亮,对啊,都姓楼,他们效忠谁不是效忠?
更何况,朝廷还会管他们吗?
“统领,我已经二十六了,我到今天还没娶上婆娘。”一人苦哈哈道。
因为他太穷了。
何大舟很欣赏他,因为很努力,能吃苦,否则也不会提拔他当亲卫。
那人继续道:“我想吃饱穿暖,我想参加评比拿奖金,我想攒钱娶媳妇儿。”
大家都沉默了。
谁他娘的不想呢?
可是他们为朝廷卖了这么多年的命,他们得到了什么?
他们每天只能啃冷硬的馒头,一年到头都换不了一件衣服,说是朝廷驻军,可谁在乎过他们?
要俸禄没有,要名声也没有,他们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啊!
何大舟沉沉反问:“你们愿意当反贼?”
一人低下头:“不当反贼也活不下去了。”
另一人道:“统领,我娘生病了,您晓得的,我一直拿不出药钱,我娘就只能拖啊拖啊,统领,我不想她老人家走哇!”
说完竟痛哭出声。
何大舟眼眶一酸,默默背过身去。
那人抽噎道:“听说府兵可以预支月饷给亲属看病,只要核实,就能领到钱。”
何大舟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兄弟的亲娘死去,可他自己也没银子可以借给对方。
要他拦住兄弟的希望,他做不到。
“统领,到底什么是反贼?”一人愤愤道,“如今这世道,不仅咱们,老百姓也都活不下去了!世子殿下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子,可皇帝老儿能吗?!”
何大舟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在胡说什么!”
“统领,”一人忽然跪地,痛哭道,“属下对不住您!可我娘已经等不起了!”
其余人也纷纷跪下诉苦。
何大舟沉默站着,良久后长叹一声,挥挥手道:“罢了罢了,随你们便。”
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反正都是姓楼,不论以后如何,大盛还是姓楼。
与其在这等死,还不如另谋出路!
几人见他松动,不由欣喜至极,纷纷劝起他来。
何大舟故意露出凶相,“都滚出去!”
几人哈哈笑着出了营房。
有人带头,越来越多的驻军倒戈,毕竟连统领和亲卫的日子都过得艰难,那些底层小兵的日子就更加猪狗不如了。
被俘这些天,府兵们的日常都清晰刻在他们眼里,他们无不羡慕嫉妒恨。
但慑于何大舟威严,他们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思。
眼下连统领亲卫都主动加入府兵,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越来越多的驻军脱下破烂的战服,去找管事的登记。
李树身为统领,忙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