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要经历点毒打,才能成长。
他家主子爷啥都好,真的啥都好。
啥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又规规矩矩,一脑门子心思。
可就一条,凡事喜欢自己埋头干。
你说这...这叫什么事儿?
自家主子爷赌上前程赌上名誉,甚至赌上了命运,就为干成这件事儿...偏偏,一点儿风声都不给人姑娘透。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就问哪儿有?
姑娘迟早要知道!
这一知道,岂不就是一番惊涛骇浪了吗?
这不,如此看来,贺掌柜泼起来也不是吃素的...
小肃垂着头搭着手,立在回廊口,一侧头却见食肆那胖乎乎的小丫头不情不愿地冲他招招手。
小肃埋头过去,府里守夜的小内监正焦灼地站在门口等他,便弯腰递了只耳朵过去。
小内监声音压得低低的,小肃一边听一边点头,拢了拢袖口垂头小碎步快跑进了后院。
小肃声音尖却轻,“...好事,好事来了!主子爷,钦天监烧起来了!”
含钏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蹙了眉头转脸瞧见低眉顺眼的小肃,眼光再一转,死死盯住徐慨,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
什么意思?
钦天监烧了?
含钏头移到东南方,透过郁郁葱葱的柿子树梢,见不远处的高山上蹿起了袅袅明亮的火光。
徐慨与张氏的庚帖...
如今就放在钦天监内...
含钏瞬时口干舌燥,不知从何说起。
第二百三十章烤虾段(中)
徐慨有些想走,可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含钏,伸手接过小肃手里的灯笼,沉稳地点了点头,“行,知道了,照原计划行事。”
小肃低低应了声是,下一瞬便又将自己隐没在黑夜中了。
含钏垂眉不语。
徐慨刚刚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后,如今方得片刻喘息之机,想了想才开口,“我的错。”
上来先认错,总归不会错。
虽然不知错在何处,但总归不会错。
徐慨偏了偏头,将灯笼提提高,重复了刚才的话,“钦天监烧起来了。”
夜里还算静谧,纸钱旁点燃的蜡烛爆了灯花。
“回绝了张氏,还有王氏、李氏、陈氏、赵氏...皇子说亲,礼部常备有三卷名单,这个不行还有另一个——皇子再差,也不能缺媳妇儿不是?”徐慨笑了笑,“与其治标,不如治本,说亲的小娘子问题不好找,那便只有从我这处找问题了...”
含钏听得发懵,陡然想起,冯夫人之前同她咬耳朵,说京城传言秦王殿下性情暴戾,曾因言语过失,便将勇毅侯父子斩杀...
含钏满腔的火气被尽数泄干,猛地抬头。
徐慨要做什么?!
“我本就冷淡,在朝中在宫中,皆不是长袖善舞的个性,待自己亲生母妃尚且不算亲近,便常有传言说我冷僻怪异。”徐慨说得很冷静,“冷僻怪异,与天煞孤星,名头上还算相配。”
含钏听懂了...
为了拒绝亲事...
徐慨要把自己的名声搞臭...
搞到自己天煞孤星...命缘浅淡...
时人很信命的。前朝有位读书人在寺中看相,和尚铁口直断他命里福薄,不足配以高位,这事儿不知何时传进了当年春闱考官的耳朵里,考官放出一句,“既是命中福薄之人,那必定不能高中,否则便是违逆天数”由此放了此书生庶吉士,后补了八品县丞的缺,一生确实无配高位...
让自己背上天煞孤星、冷僻古怪的名头...
含钏一下语短,手背在身后,心中五味杂陈,看徐慨的眼神有些心疼。
含钏态度上的变化,叫徐慨欣喜,松了一口长气,伸出手熟门熟路地摸了摸含钏的脑顶,“...无事的,如此一来,一劳永逸。我一边寻你的宗族亲眷,一边寻找机会再做布置。我徐慨从不说大话,说的话便如钉钉子,必定留痕,必定守诺。”
含钏鼻腔陡然发酸,抬头看向徐慨,眼眸中有泪光。
你知道吗?
你上辈子未曾守住诺言。
你死后,我还是被害死了,安哥儿也被教坏了,整个秦王府成了张氏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