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说话是带有一股浓烈的南方口音。
掖庭里同屋的香穗就是四川人,含钏能听懂,笑道,“那这菌子,是您自个儿摘的吗?”
老伯颇为自豪,“京城的,不懂得!就在山里头,漫山遍野都是这野菌子!咱们屋头一到夏天就爱吃这个,菌子要煮熟,煮一锅!用凉水把酱油冲淡,再把小米辣、朝天椒、葱、蒜切碎做成蘸水,菌子用水煮就行了,煮熟了捞出来沾上蘸水吃,鲜得很!最多最多放点鸡架子在汤里,算是有点荤腥。”
小双儿口水快要流出来了。
含钏拿十文钱给老伯放在上层的菌子包圆,又花了五十文把下面的竹荪买完。
含钏拎着竹筐转身要走,却被老伯连声唤住,“小娘子...小娘子!一定要煮熟吃!一定要煮熟!”
含钏:???
谁会生吃菌子?
有些颜色鲜艳的菌子,可是有毒的!
哦,当然,松茸除外。
吃松茸,炭烤是一种常见的吃法,在《南诏记事》这本书里,记载着这松茸可用瓷刀或是贝刀切成薄片后,蘸豆油生食,其间滋味无与伦比,口感嫩滑细腻,自带有一股很清香的松脂和果林间清晨的味道。
含钏没吃过。
宫里头不允许生食松茸。
准确的说,宫里不允许生食任何食物。
这是为贵人的身体负责。
更是害怕自己担责。
含钏冲着老伯自信地点了点头,笑眯了眼,“您放心吧!儿是厨子!”
...
回到食肆,今儿个晌午休憩,不卖茶点和水饮。
含钏先杀了只老母鸡,将竹荪清理出来,炖在紫砂锅里,没一会儿便闻到了鸡肉的香味和竹荪的鲜味。那头炖着竹荪鸡汤,这头含钏琢磨起老伯那几簇杂菌,都是灰色或褐色,颜色不鲜艳,也无奇怪的斑点或是纹路,应当是无毒的。
含钏照着老伯的说法,舀了一大锅鸡汤做底,分放上清理过泥土的菌菇,一簇挨着一簇,铺满了整个砂锅。
小双儿兴致勃勃地扒蒜、切葱、碾小米辣,蘸料简简单单的,却有股冲鼻的香气。
含钏和双儿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口水。
钟嬷嬷有些担心,“...往前村里有人胡乱吃菌子,吃死了...”
含钏再次自信地摆摆手,“您放心吧,我看过了,这些菌子没一个有颜色。那老伯也是云南过来的,一样一样的都叫得出名字!必定是在云南常吃...只是咱们这儿的人不爱吃,自然也不知道,您且看着,这东西做出来香着呢!”
香。
确实是香。
砂锅煮沸摆上桌。
钟嬷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退避三舍,看含钏与双儿两个人大快朵颐,不无担心地与拉提对视一眼。
一锅菌子吃完,双儿打了个饱嗝儿。
含钏吃得眼神都亮了。
是真的好吃!
牛肝菌软软糯糯,一下子就吸溜入了口,挂着蘸料的汤汁...见手青也好吃,鲜得快要把舌头咬掉了...
等等。
眼睛前面,为啥出现了一对小人儿?
还穿着长襦裙,打着小花伞?
含钏蹙着眉头,拿手挥了挥。
徐慨踏入厅堂,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贺掌柜与那个圆脸丫头正面对面坐着,目光呆滞,执着地挥手作打。
第一百零八章菌菇锅子
徐慨愣了一愣,偏头看向立在一旁的钟嬷嬷。
钟嬷嬷忙福了个身,指了指桌上的菌菇锅子,有些发愁地看向徐慨,轻声说了几个字,“约莫是那菌子...”
徐慨蹙了蹙眉头。
这他倒是听说的。
菌子处理不好,特别是新鲜采摘的菌子处理不好,容易让食用的人精神恍惚,有些像癔症发作——这就是为什么宫里的菜不求新,只求稳。
只是,贺掌柜作为食肆老板又是御膳房出来的大厨,若此事让旁人知道了,这个食肆的生意也可以不用做了。
徐慨挥挥手,小肃从暗处的角落出来。
“请太医院的大夫带上药箱过来瞧瞧。”
徐慨轻声布置,再看吃菌子吃傻了的两个人,圆脸丫头捂着嘴“呕”地一声冲到灶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