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遇不到如此温柔的人了。
温柔会上瘾,温柔是致命毒药,慢性药效,缓缓成真。在她以为会成真的时候,路琛消失了。
心中空落落般,就更不愿意他人再提。
“霍家这回是赚翻了,和国际警方合作,独得国内领导的赏识,以后是跟着国家走,想怎么折腾还不是上头一句话的事。”
“要我说今天的葬礼还真滑稽,真以为我们不知道路琛和那位希拉夫人什么关系?”
“霍家要顾全大局,霍铭霄还得顾及他女儿的面子,什么契约婚姻是为了毁掉希拉夫人的势力,这种可笑的理由都能扯出来!你信吗?”
“咱心知肚明呗。路琛必须死得其所,那总得按个名头吧,不就是希拉夫人的男宠,现在搞得跟‘卧底’一样光荣,怎么,还得给他颁个奖不成?”
讥讽的笑传出来,陆沅沅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几个男女还未发觉,陆沅沅笑着过去,融入其中插入话题,“那你觉得颁个什么奖比较好?”
她一开口,其余人身体都僵了,脸色更是难看,猪肝色般说话也打哆嗦。
戴眼镜的男人一时口快叫起了“路太太”。
陆沅沅脸上堆笑,并没反驳他的称呼,而是继续追问,“你说,该颁什么奖?”
“路,陆小姐,我们乱说的,您别介意,我们现在就离开。”
一行人缩着脑袋要走,却被陆沅沅扬声拦住,“不说清楚,我怎么好为各位论功行赏呢?”她慢悠悠走到最先开口的男子跟前,“你看着眼熟,好像是秦家的哪条分支小辈。”
对方低头小声回复,“是,是秦家小辈。”
“哦,明白了,秦家向来喜欢提意见,你就在这里多提几条,等到霍家觉得满意为止。”
她这话说的,秦家小辈更不敢动了,因为谁也不敢得罪霍家。
至于其他人,陆沅沅也没想放过,眼皮稍抬,视线往他们身上挨个扫过去,正要开口,晋熙已经走到她身侧,他比陆沅沅要凶多了,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陆沅沅笑道:“也不知是谁让你们进来的,进来就进来,还在这乱叫,吵死了。”
话是笑着说的,恍惚间还以为她在说什么开心的事,仔细听着味道就很不对了,处处针对几大家族,让人不得不头皮发紧。
她不是不想跟他们计较,只是不想在路琛的葬礼上发脾气,她希望路琛能感受到她的温柔,最后的温柔。
她不处理这些事,自有人会处理。
陆沅沅不愿意再沾染上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返回原来的地方,晋熙再次跟上她,并在一旁轻声解释,“参加葬礼的名额是我与霍叔订的,主要责任人是我,沅沅,我知道怎么解决那些人。”
“随你。”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再怎么阻拦,他们还是得说,关于路琛那些谣言她很清楚有几分真假,说归说,但不能在他的葬礼上说,更不能让她听到,否则她不会绕过任何人。
走了几步,陆沅沅突然站定叹了口气,“晋熙。”
“怎么?”他上前托住她胳膊,“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陆沅沅摇头问他,“秦百合,她被送到哪里去了?”
晋熙面色发紧,“提她做什么?她被送去哪里也是秦家的事,与我们无关。”
“你真的很无情,当初怎么对她好的现在翻脸不认人,你比翻书还快。”陆沅沅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句句往他心口上戳,晋熙承认自己以往是对她有所迁就,但现在不同了,他看清了事实的真相,他最在乎的永远都是陆沅沅。
她说:“上午我见到了周子巽,他的身体不怎么好,一直在咳嗽。”
“他母亲情况也不好,自从那事坦白后她便卧床不起,算是靠药物支撑着,周子巽忙前忙后身体自然会吃不消,他很孝顺。”
陆沅沅眼眸低垂,深思熟虑过后才回他,“我想见一见秦百合。”
晋熙心口憋得难受,“好。”
陆沅沅脱离了他的束缚独自往前,晋熙仿佛被禁锢在原地,心口那股气游走全身,刺痛了他背上的伤口,他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想挪动脚步跟上也变得无力,这一路永远是他在追逐着她的身影,到最后被抛弃的永远是他。
错过一次就不能被原谅吗?
他很想问问陆沅沅,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头看他一眼,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眼就够了。
寒风吹来,伤口也变得折磨人,他强撑着那么久,在无人时终于放下所有防备,一瞬间痛感密密麻麻的袭来,额头的汗滚落下去,他的讥笑全用在了自己身上。
早上霍铭霄还夸他能忍,明面上是夸暗地里是在笑他迫不及待出现在沅沅身边,明知路琛已经不在了,他却在急着宣示主权,可谁都知道,陆沅沅一时间接受不了任何人。晋熙不在乎,他只要能站在她身边就已经是最大的进步。
“疼吗?”
晋熙以为疼到出现幻觉,可这就是陆沅沅的声音,再看清楚点,陆沅沅拿着纸巾替他擦拭额头的汗珠,目光柔和且明亮。
“沅沅。”
“我们回去吧。”陆沅沅挽住他胳膊,轻声说道,“伤口还未痊愈,不要太难为自己,这场葬礼你办的很好,我代路琛谢谢你。”
“沅沅……”该说什么呢?晋熙有种被噎到的错觉,他不需要谁的感谢,他需要的是她的回心转意。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陆沅沅在港城的疯人院见到了秦百合。
她大着肚子穿着花里胡哨的裙子,神情看起来跟平常无二,仍旧是不可一世的高傲。
今年的港城特别冷,她就穿着单薄的长裙坐在梳妆镜前打扮,两手都戴着发圈,不同颜色的发圈,箍在手上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首饰。
正如陆沅沅想的那样,守在门口的护士告诉她,“这人爱首饰爱疯了,但是我们不能给她真的首饰呀,所以就给她拿了发圈戴上,她还真以为这是手链,非要戴的满胳膊都是,谁碰都不行。”
陆沅沅看着她怪可怜,以前的秦百合享尽奢华生活,如今落得被关疯人院的下场,实在唏嘘。
“那她的肚子?”
“装的枕头,天天都绑着呢,以为自己还怀有身孕,每天都要跟她的宝宝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