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1 / 2)

寂静的房间里,慧寂和慧真分坐两旁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着超度的经文,沈施主是在他们寺院里出事的,于情于理都应该来做场法事。

慧寂睁开眼看向惟帐里面的身影,他都说了不要碰水,不要碰水,这个人怎么不听呢?这下好了,估计那位夫郎寿数也该尽了。

心里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就在慧寂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惟帐里的人突然直挺挺地弹坐起来,微弯着背,墨色的长发倾泻在被子上,遮掩了面容——

慧寂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惊恐:“鬼鬼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师兄师兄师兄!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上突然唧哇怪叫地抱上来一个大型挂件,慧真猝不及防被压弯了腰,额角青筋直跳:“你鬼叫什么?!”

“鬼鬼鬼鬼——”

“什么鬼——”

声音戛然而止,慧真瞅着撩开帐帘从床上下来的沈文宣,视线慢慢与之对上,慧真心一梗,这自己道行够不够?

咦咦咦咦动了动了动了——

别无他法,情急之下只能硬着硬着头皮念金刚经:

“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

沈文宣捂着头站在床边,身体还有些不稳地扯着纱帐,这从十八楼掉下来就是不一样,头疼,耳边竟然还有没眼色的和尚念经,沈文宣额头青筋直跳,抄起床边小柜上的香炉就砸了过去,正中慧真下怀。

慧寂哀嚎一声,捂着小腹一脸痛苦,完了,道行不够。

外间的人听见动静赶进来,见到站起来的沈文宣惊诧不已,尤其是赵大夫,脸上瞬间老泪纵横:“你——你——宣小子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岂不是放心不下又变成鬼回来了不成呜呜呜呜呜呜呜。

温老头倒还算是冷静一些,上下打量了沈文宣几眼,问道:“你活的还是死的?”

沈文宣深吸一口气,等脑内跳动的神经终于平缓了一些,才睁开眼抬眸看了一圈内室里的人,没看到熟悉的身影,问道:“阿焦呢?”

声音低沉又带着运动过度的疲弱。

他失去意识时好像是刚从从桥上掉下来,那条江又冷又深——

沈文宣抿着唇心里一瞬间焦躁起来,见没人回答,忍着脾气再一次问道:“回答我,阿焦呢?”

“焦焦、焦焦去府衙了,要为你讨回公道,你——”赵大夫瞪着眼睛看着他的脚下,外面的光透过纸糊的窗户照到他身上,光面上倒着他的影子,“你……活的?”

这神了?他明明是断了气的,赵大夫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赵二和言起也去了?”

“嗯,对。”

这个傻瓜。

沈文宣拽下架子上的衣服穿上,虽然脸色仍然苍白地不似人色,但动作一点儿都不慢,处处透着利索:“老温头,拿着沈家的商印去甲兵营叫人,半盏茶之内在门口集合。”

甲兵营里面那新招募的三千甲士皆是他们的人,这个时间点还未被分派到渝州各地。

温老头也不多问什么,迅速转身走去书房拿印。

沈文宣穿戴整齐踏出房门,吩咐小厮将库房里印着红色标记的箱子都拿出来,用撬子撬开,里面一架架规列整齐的枪。

“知府同谋”

堂内静了半晌。

戈政卓捏紧手心看着下面的人快速闪了几下眼睛,有几分心虚的样子,指着林木强硬道:“你你死到临头还想谣诼诬谤,来人,快把他拉下去。”

林淼捏紧拳头作势要开口,但想到林家的处境即使说出真相又如何?还能把知府拉下马不成?他们林家本来就推脱不开,再得罪知府怕是永不得翻身了。

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长凳上趴着的林木,脸上闪现几分挣扎,最终闭上眼当作看不见,手里同时压着想护住林木的林茂,闭紧了嘴好好跪在原地,舍弃一个人总比得过舍弃一家人要好。

焦诗寒视线一直盯着面前的张冦简,见他默不作声无丝毫惊讶之态,就知道林木说的是真的了,可笑他还想着诉诸公堂,还正道理法。

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手指紧磨着拇指上的戒指,脸色苍白难看得很:“我夫君广开粥棚,安抚流民,老实做生意,从未伤天害理,有何对不起你知府?有何对不起巡检大人,又有何对不起渝州?”

谁都瞒着,就连阿宣曾称赞的将领也瞒着。

想来也是白说,心中气血翻滚异常,焦诗寒咽下喉咙里的腥甜,用气声道:“赵二、言起。”

一个都不能放过!

两人会意,赵二“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堂前,翻过桌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刀横在知府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言起飞身扑向张冦简,双臂架住他的胳膊,两腿缠在他的腿部,就要锁住张冦简的手脚,本想控制住他以令甲士,结果没想到张冦简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打架也不是假把式。

反手一侧用胳膊肘捅在他的腰侧,趁他失力将人从腰背震到地上,手往下一摸,抽出靴子侧面隐藏着的小刀,没有管言起,而是前跨一步趁焦诗寒周身的侍从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掐住他的脖颈,猛推到立柱上,手上的小刀一刺,堪堪停在焦诗寒的眼球处,相差仅仅几毫厘。

言起倒地之后迅速揭开腰侧的黑色长条布袋,挺起上半身以标准的姿势瞄准张冦简,手指控制着力道按在扳机上,而他身周已是无数直指着他的刀刃,甲士已将他半包围,包括赵二那里。

赵二挟持着知府,张冦简又直逼阿焦,言起用枪指着他,和赵二两人周身又都是刀子,可谓几人都紧紧抓住了对方的命脉,丝毫不敢行差就错。

张冦简的手心和额角都冒冷汗,握刀的手以花形缓慢松握几下,刀尖离这人浅褐色的珠子远离了几分,掐住他脖颈的手也不敢用狠了力气:

“在这里僵持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再闹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再者人死不能复生,你执意如此,又能得到什么?”

焦诗寒盯着眼前放大了几倍的刀刃,不可遏制地喘息了几分,但他没有说话,抬手在张冦简的目光下慢慢握住了他的刀刃,白皙修长的手瞬间渗出血来,顺着指间、手心汇成一股暖流经过纤细的手腕,趟进素白的袖子里,在轻软的衣服上点出朵朵梅花,最后落入尘埃。

触目惊心。

“你——”

这些人永远不会知道,对于一些人来说一束光有多重要,光灭了人就没了,哪还管的了那么多身前身后事。

焦诗寒:“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没本事就让开。”

张冦简抿紧了唇顿在原地,心中煎熬异常,但此时他不能退。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忽的,府衙大门被狠狠撞了一下,声音惊得衙内的人神魂一颤,视线不由自主地都瞥向大门口。

gu903();又是一下,力气大得房檐上的灰尘都被震下来不少,木铁的衙门微微颤抖着,再一次之后,府衙大门上的插销应声而断,随着大门缓缓打开,拿柱撞门的甲士退下去,最前面的是骑着马赶来的沈文宣,身后站着整齐划一的甲士,从街东头站到街西头,身穿黑色甲胄,如黑城压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