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县庄老板卖他香料时就向他透露过这里面的门道,没想到还真有用,沈文宣眼神暗了一瞬,继续道:
“做我这个生意对杨舵头可谓好处良多,请你手下人跑商的费用肯定要比百香阁给的要高,而且只要是你的货,就可以自由出入栈道。”
杨顺闻言垂下头,有几分心动,但又十分纠结,他这要是干了就相当于替人买黑货。
沈文宣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点着椅臂,等他思考了足够的时间,便抬眼看了一眼王沐泽。
王沐泽从怀里掏出三百两银票放在了他手边的茶几。
杨顺一惊。
沈文宣:“听说这次由于多收了过路费,而百香阁又不愿出这份银子,所以导致百香阁的货全压在了杨舵头这儿了?你可以把这些货都给我,里面多的算是我对杨舵头你过路费的补偿,还有下一次香料的定金,你若是同意,就可以拿走。”
杨顺盯着手边的三百两银票不可谓不心动,他手下人跑一次商除去衣食住行这些花销,还有除去给手下人分的,他能到手的也就不足十两银子。
这次百香阁请他们运的货——十几种香料拢共五百斤,原料价只一百两,跑商的兄弟三人过路费就有九十两,百香阁死活不出这份银子,结果就是他不给货那边不给结余下的钱。
这百香阁之前可是只给了定金,连买货的银子都是依惯例他先垫付了一半,就等着回来百香阁给结账,结果他们只结货的尾款和规定好的运费,若不答应他们这么干,他连棺材本都要赔没了,若答应,那他也是血本无归。
但是有了这三百两就不一样了,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他还能大赚一笔。
杨顺咽下一口口水,深吸一口气将这三百两收进怀里,对着沈文宣点了下头。
沈文宣笑道:“杨舵头果真聪明。”
杨顺客气地笑了笑,抬手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张纸,站起身往沈文宣的方向走,赵二前走一步拦住他,拿过他手里的纸打开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才放在了沈文宣面前。
杨顺摸摸鼻子悻悻地坐了回去,说道:“这是我这儿走商的路线图,除了终点的广州香料产地外,还经过一些别的地方,有的盛产棉花,有的产茶叶,上面都有标明,公子如果还想要别的,都可以找我。”
大商户大多都是自己走商,但小商户没有足够的人或者有的商户嫌麻烦,就会拜托别人走,他干的就是这一行,吃的百家饭,不仅仅是替百香阁跑腿,但百香阁是占大头的。
沈文宣看了一圈,视线停在铁矿石的盛产地一两秒,而后抬头对着杨顺笑道:“杨舵头可真做生意,今后我若还有别的需要,一定麻烦你,赵二,送客。”
杨顺连忙站起来拱手告辞,赵二送他出去。
王沐泽看着他们走远,瞅向沈文宣不解地问道:“平乐府这种专门走商的有不少,你干嘛非要选他?若是为了香料,买他一份路线图不就行了。”
这可是多花了好些银子,王沐泽捂着心脏,心疼得滴血。
沈文宣盯着那张路线图,头也不抬地回道:“你也不看看他本职是干什么的,平乐府唯一一个码头的舵头,管着上百号的脚夫,这哪家运来了什么东西,又运走了什么东西,他可都知道,你说我花钱找他干嘛?图我银子多吗?”
再者他银子也不多了,从林县令那搜到的也就五千两银票,除去来渝州的一应花销还有这座宅子的翻修以及其后几个月的生活费,再加上现在做生意,简直捉襟见肘。
王沐泽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庆幸道:“幸好他是个原则不深又贪财的,这要是碰到个死心眼的,那可就麻烦了。”
“不麻烦,把他从舵头的位置上拉下来就好,他身上的污点已经足够他下马了,然后再贿赂漕运使选上一个我们的人当上舵头,那样我们做什么还更方便一些。”
沈文宣笑得凉薄,起身打趣道:“差一点儿,你、赵二还有言起你们其中一个就能去当舵头了,可惜了。”
“不、不可惜,一点儿都不可惜,”王沐泽惊呆,“我可是大管家。”
“是是是。”沈文宣附和他几句,将几张图纸递给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
“你去趟铁匠铺打几十个鸳鸯锅、四宫格、九宫格这些用具,什么样儿图纸上都有画,再去杨顺那里把香料运回来,需要的八角、三奈、桂皮、公丁香等等香料都挑出来,剩下的送去给阿焦,他可能会喜欢。”
王沐泽一一记下,跑去花园叫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去,恰巧赵二送完客回来,沈文宣吩咐道:“跟我去趟靖水楼。”
赵二回身跟上,挠挠头想了想靖水楼是哪,想到之后“啊”了一声,老大不乐意:“你去那吃饭啊?它对面就是醉逍酒楼,要吃饭去那吃呗,那的菜好吃,这靖水楼都没人去。”
沈文宣停住看了一眼天上九十点钟的太阳,回头斜他一眼:“你就知道吃。”
那不去酒楼吃饭还能干嘛?真是。
赵二偷偷斜他一眼,默默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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