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夫的瞌睡算是全被惊醒了,气得原地转了几圈,抓起鸡毛毯子就要过来揍他,这混小子说什么屁话呢?!双儿的脚是随便碰的吗?!
沈文宣感觉到后面的杀气警惕地要起身,眼前突然有个人扑过来护住他的头,因为他还拿着他的脚,所以这人重心不稳,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到了他的身上。
沈文宣:
艹,这人身上好香。
沈文宣头一偏鼻尖就碰到了这人的脖颈,不由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手一缩,松开了他的脚,沈文宣下意识地想要离远了些,但一动就感觉这个人要从榻上滑下来摔到地上。
沈文宣顿住。
动也动不得,退也退不得,这可真是什么神展开?
沈文宣只能硬着头皮顶着旁边赵大夫快化成实质的扫黄视线抬手轻轻抱住他。
好软。
沈文宣拧着眉挥散脑中的想法,一用力把他托上了榻沿,然后立即抽身,立正,站好。
这完全不是我的错,我什么都没干,你要相信我,我的人品很有保证,绝对不是恋童的人!
沈文宣偏头直视着赵大夫的眼睛,以坦诚的眼神表示自己理既直气又壮。
赵大夫憋着气来来回回地看了这两个人几眼,见那个双儿脸色红的跟喝了二两酒似的,眼睛里倒是难得地有了些光彩,便忍着自己的脾气,就当这次是次意外,低头看起双儿的伤脚来。
“烫伤不严重,让平儿从外间拿一些普通的烫伤膏涂了一两天就好了。”
赵大夫说完,平儿就自觉去外间拿药,然后回来给这个双儿涂上。
沈文宣本来好好地站在那,啥乱都没添,一抬头又看见赵大夫拿杀人的眼光盯着自己。
沈文宣:“”
“转过去!”赵大夫真是要气死了,真是世风日下、好不羞耻!
沈文宣不明所以地转过去,面对着房间里的墙,想了老半天才想出不对的点在哪。原来双儿的脚是不能碰的吗?但他看有的电视剧不是这么演的啊。
古装剧里的女子有的能碰,有的不能碰,真是薛定谔地能与不能。
再说明明是男人的脚,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事已至此,沈文宣只能默默将这点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保证自己以后不会犯。
宁清见恩公因为自己被骂,心中的愧疚又深一层,整个人蔫耷下来。
蔫耷的宁清被推回床上好好坐着,赵大夫气消了一些,咳了一声,跟沈文宣说明了一下病人的病情,毕竟目前只有沈文宣算是家属,虽然他严重怀疑这个双儿个是被拐卖的富家小公子。
等赵大夫说完,沈文宣拧紧了眉:“失忆?”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从怀中把那张契约书拿出来,他本来还想着把本金收回来,现在看来怕是难了。
赵大夫捋胡子的动作一顿:“契约书?他的?”
沈文宣点点头。
“那就不是被拐卖的了。”赵大夫有些同情地看向双儿,“只有牙行里的奴隶才会有官府的契约书,被拐卖的是没有的。”
沈文宣打开契约书扫了几眼,契约书得手后他还没有看过,上面记录了这个双儿的名字、出生年月、所犯何罪以及官府的公章等等。
“焦诗寒?”沈文宣念道。
宁清一顿,心情复杂至极,垂下鸦羽般的睫毛没有作声。
“上面写道是他家人犯了事,他是被连坐的。”
“也对,”赵大夫凑过去看了几眼,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才十五岁,能犯什么错?”
沈文宣看向那个双儿,没有作声,半晌走过去蹲下身,将手里的契约书递给他,问道:“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宁清看着那张契约书沉默良久,手指意外地蜷起来没有接。他做下了决定,心跳逐渐开始加快,满腔满肺都是凝聚起来的深重的不安,连一呼一吸都是颤抖的,他抬起头: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记得你。”
他将过去的十五年埋进坟墓里,从此不再是宁清,而是焦诗寒,他只记得眼前的人,他叫沈文宣。
焦诗寒弯起嘴角笑了一下,即使脸色苍白如纸,也无损这个笑容带来的美感。
“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恩公,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你花在我身上的钱财我定会加倍奉还,卖身契在我还完恩公的债之前,恩公就先收着吧。”
这张纸于他而言不仅仅是卖身契,而是一个纽带,能让他接近这个人的纽带。
他自醒来后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也是第一次笑,平儿在旁边都看呆了。
沈文宣顿了顿,虽然眼前的人很好看,但——
“你拿什么还我?”商人本性,沈文宣不自觉地估量他的价值。
“我、我”焦诗寒顿住,紧张地掐着手指细数自己的技能,“我记得我应该会琴棋书画、四书五经,还会做饭。”
“还、还会刺绣,我记得自己的刺绣很厉害。”
“哦,不记得自己是谁,却记得自己会的东西是吗?”沈文宣笑道。
焦诗寒心脏猛地一跳,低下头不敢看恩公的眼睛,小声辩解道:“这我也不能决定自己能忘记什么、记起什么。”
“看你的样子,我倒觉得你离全部记起来应该不远。”
在沈文宣的视线下,焦诗寒紧抿着唇没有说话,手指紧抓着被子,额头上着急地开始冒虚汗。
沈文宣继续说道:“你把钱还给我是应当的。虽然你孤身一人,但我不打算让你介入我的生活,所以你自求多福。”
能不能还给他倒是次要的,但他不想当一个人的光,也不习惯有一个人依赖着他。
沈文宣放下手中的卖身契转身离开医馆,无视这个双儿不安惊惧的眼睛,走得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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