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牧秋面无表情地听着陈向晚夸奖自家小狐狸,越听越气。
“生气”这种情绪,已经数百年没出现过了,一开始是因为银绒满蘅皋居地撒欢儿,后来因为银绒与奎岳之流走得太近,再后来便是银绒不辞而别。
现在虽然怒火扩散到了陈少宗主身上,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银绒。
银绒像是他变回“正常人”的唯一介质,也许也是他参悟大道的阻碍。养在身边,日日能被他缠着的时候没觉得,那甩着尾巴的狐耳少年离开之后,城阳牧秋才恍然发觉,蘅皋居变得更冷清了,真成了弟子们偷偷吐槽的“阴间地域”,没有一丝人气,让人徒生烦闷。
这样的银绒,太招人喜欢,他从前竟没察觉到。
可如今既察觉到了,便不会再让人抢走。
“承蒙万剑宗相助,星辉楼之事已了,”城阳牧秋又重拾了太微境掌门该有的风骨,说起了‘人话’,“我们就此别过。”
说罢,老祖身形一闪,竟凭空消失在了陈向晚眼前。
玄鸾惊道:“朝雨道君这是什么法术?都说他老人家学识庞杂,触类而长,这是钻研出了新的术法吗?”
玄姿:“像是遁地术,可地上丝毫没有痕迹,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
玄态:“难道是障眼法,实际老祖已经御剑远走了?”
陈向晚听着自家师兄们兴奋而崇拜的讨论,心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我不知道,但去追谁,太显而易见了,也许我用寻气决慢慢找人的时候,他早已追上了银绒。
可为今之计,只能顺着往琵琶镇的方向慢慢找。
银绒并没有直接往琵琶镇的方向走。
甫一离开两辆鸾车的是非之地,银绒便以最快的速度,花高价租了柄飞剑,稍微绕了些路,但不过半日功夫,便以飞出三百里。
这里微微偏离了路线,可风景极好,偶尔换换口味,走一走山路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他不大想继续偶遇城阳牧秋了。
银绒化作小狐狸,在山野间撒欢儿狂奔,饿了就化作人形,把储物铃铛里存着的肥鸡和零嘴拿出来祭五脏庙。
结果刚舒舒服服地吃了第一顿饭,眼前就凭空现出一个人高马大的、活的城阳牧秋。
银绒:“………………”
银绒:“仙尊,您跟着我干什么?”
这一回,城阳牧秋却对答如流,早就打好了腹稿似的:“我师尊的衣冠冢葬在这片山里,我来给师尊扫墓,不是刻意跟着你。”
银绒:“…………………………”您老人家这个瞎话编得也太敷衍了吧,扫墓?亏你说得出口!?
就听城阳牧秋接下来果然直奔主题了:“不过既然遇到你,有句话想对你说。”
“银绒,本尊,我,可能心悦于你。”城阳牧秋平平板板地说,耳朵却悄然红了,“所以想接你回太微境。”
“……”
“…………”
听到“心悦”二字的时候,不心动是假的,这是多美好的词啊,让人联想到结成道侣,一生一世一双人。
并且也并不十分意外,这验证了银绒之前在海棠树下的反复推演,甚至给人以妄想:他并非把他当做娈宠、灵宠,而是认真地示爱,堂堂太微境掌门、声名如雷贯耳的城阳老祖,修真界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以平等的、近乎恋慕的态度,对他一只小妖狐说“我心悦于你”,能不能同我一回去。
这种幸福,砸在任何一只小妖身上,都会激动得当场昏过去吧?
银绒不是不激动,但还是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问:“你是什么意思?你、喜欢我吗?”
城阳牧秋言简意赅地笃定:“喜欢。”
银绒舔了舔嘴唇:“是那种对道侣的喜欢吗?”
城阳牧秋再次点头。
银绒心跳得有点快,暗自掐了把大腿,很好,疼的,没做梦。他家祖宗是真的放下身段来挽回他了啊?从前那个生怕被自己‘玷污’的老祖,竟回头对自己说了喜欢啊?
这也……太爽了啊!
银绒朝城阳牧秋龇出一口小白牙:“你竟然真的喜欢我,这让我受宠若惊。但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并不是你喜欢我,我就要答应你。”
“我不跟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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