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宽敞华丽,一处破落逼仄。但楼明玥没得选,少年去哪里他也去哪里。楼明玥也不想选,他渐渐习惯在他身边,看他发呆看他睡觉看他打拳看他训练,看他自言自语。
少年大多很沉默,总盯着他不说话,偶而发现有趣的东西又会高兴的来同他分享,可当得不到他的回应时又会生气,喜怒无常。
就像今天,他在那栋破房子里提了一只东西兴冲冲的来别墅给楼明玥瞧。楼明玥一看发现是只站都站不起来的狗。少年问他像不像,问他记不记得,楼明玥说不出话,只静静的看着他。
少年又给他看大别墅里新布置的影音室和琴房,说可以在这里听音乐,也可以弹琴,问他喜不喜欢,楼明玥还是回答不了。
少年忽然就怒了,揣着袖子不高兴地走在前面。
这下换楼明玥着急了,反射性的就连忙跟上。
可那人像故意要甩掉他,加快脚步绕去墙后。
楼明玥只能努力加速,一用力,直接穿墙扑到了少年面前。
少年被他吓了一跳,眼神恼怒,嘴角却像带笑,整张脸仿佛上下割裂,心情纠结。
瞪过来半晌,他忽然小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一只魂就这样……老跟着我半步不离?”
楼明玥歪了歪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少年像也料到如此,低下头露出了一个苦笑:“又这样,总是这样……”
“魂魄离体后就会慢慢消逝,你天天陪着他,虽能保全他的魂,但他前生的那些记忆却保不住。毕竟他不像你,死了跟活着没什么差别。”
几天后,那白发男人来时说道。
“一只游魂在没找到身体前最好什么都不想,一直记得过去的事容易有执念,这很危险。所以他不记得你是谁只有更好。”
像是察觉少年沉郁的脸色,白发男人又严谨的补充了句:“或许他找到身体再活过来能想起点什么,谁也说不好。”
顿了下又说:“有关他的新身体,我找到了几具匹配的,有两个就在你住的弄堂里。”
少年抬眼,当听见白发男人说这俩还活着时,又失望的别开了目光。
夜晚,少年靠在床上望着虚空,楼明玥蹲在床前和小狗玩,忽然听那少年道:“我今天拿了个冠军。可惜这具身体有伤,我彻底融合的时间又晚了点,能恢复到像常人已经不容易,没办法彻底痊愈了。等我比赛时,你也去好不好?”
楼明玥起身,挨到他的身边,似乎很高兴的依偎着对方一样。
少年难得咧出笑来,像很满足这样的相处,可很快那笑容就敛了回去,因为他伸手想摸楼明玥的脸,却触了个空。
这时电话于寂夜响起,打破了少年的僵持,也画下了一人一魂作伴了近两年的休止符。
有人在电话里说:“小凉,红光小城那里刚传来消息,有人在里面摔死了,是我跟你说的那两人之一,叫孟济。”
许是开始切换身体,之后的画面或记忆于楼明玥来说越发浑噩与时断时续。
医院里,他站在病床边听一个中年医生和少年说着什么。
中年医生道:“整整十六年,我看着明玥长大,为他治病,怎么舍得他得到这样一个结局。如果能让他以后都健康平安,我愿意配合你的计划。”
少年满意的点头。
有些阴森鬼魅的豪华别墅区里,少年气急败坏的把楼明玥从一处有着三十六盏水灯的池水边拉回。
楼明玥茫然转头,发现周围有好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惊恐万分的看着他,仿佛见鬼。
少年却将这一切无视,只拉过楼明玥骂道:“果然一回来就乱跑。”
名叫十番打边炉的火锅店中,少年瞧着门外鬼鬼祟祟往里探的那个非主流男生,听身边的精英男说。
“就是他,偷拿了法事的香灰,还卖给了一个小明星。”
少年不以为意,只问老板:“你们这里的海鲜可以,不过有烤乳猪卖吗?”
擎朗酒店里,白发男人说:“医院一次,红光小城一次,如果这次再附魂不成,就证明孟济这身体实在不合适。”
就当楼明玥看着白发男人点起一支香时,却有巨大的引力吸着自己往酒店房间外飘去。
那少年见此表情巨变。
白发男人也皱眉:怎么回事?“周围有尸体?谁死了?”
精英男人进来报:“楼下有人坠楼,是……那个刚才跟着我们一起进酒店的。”
楼明玥越飘越远前,最后看见的就是少年望过来矛盾又复杂的一眼,似悲似喜。
那一刻,两年里的点点滴滴忽在他眼前极速闪现,像铺天盖地的浪朝他兜头覆盖,将他淹没,最后让他的视线彻底变作黑暗。
他只觉自己似趴在一处床榻,背上头上都火辣辣的疼。
身后又响起那位中年医生的声音。:“他才经历开颅手术,你这时候给他纹身,你确定他不会感染不会有事吗?”
熟悉的少年音沉沉道:“有我在,就不会。”
待中年医生离开,病房内复又陷入安静。
良久楼明玥才觉出耳后有炙热的呼吸贴近。
那少年人附在他的后颈低语:“缪斓说,因为我的魂魄总是乱跑,烙个痕迹能帮助附魂。鉴于你是个骗子,每次答应我的都做不到,所以我也给你烙了印。我知道你醒来后一切又会回到原点。不过没关系,因为这一次,我也打算要做一个骗子了,要把你骗得团团转,而你却再也跑不了了……”
话落,有温热滚烫的柔软落下,轻覆在他肩背最灼炙处,一次次的啄吻,让那疼痛几乎钻心,入骨入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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