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情绪委顿悲观,祝微星忙呼出口气,心内否定。不,不对,这事情混乱又疑点重重,马庆是遭遇可怜,但他神志不清,言语颠倒,自己不该过快下定论,要想办法弄清真相,再来自我批判不迟。
听见祝微星问话,姜翼看着他笑,弧度是熟悉的讽刺。
“怎么?”
果然是听到了,祝微星叹气:“刚才发生的一切,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姜翼挑眉:“心里有鬼?”
鬼这个字也让祝微星警惕,他小幅度的抖了一下。
姜翼注意到,竟故意压低嗓音:“害怕?”
祝微星不知自己故作勇敢的样子在姜翼眼里多单薄羸弱,甚至楚楚可怜。
抿抿干涩的唇,祝微星道:“没有,这里面有很多蹊跷古怪,我需要时间证实真假。”
“比如?”姜翼沉沉看身边人,眸色深得让人不自在。
祝微星避开和他对视:“刚才那个人告诉我,我一直以为已经出国的一个朋友,两个多月前其实就已死了。”
姜翼不客气地戳穿他美化的语言:“畏罪自杀?”
不错,马庆是这样说的,付威因为被鬼折磨而于心不安,死因排除他杀,几乎等同畏罪。
祝微星皱眉:“可是,我一个月前……收到过那个朋友给我发的微信。他说他在一个很黑很孤独的地方,想和我一起去上学,想让我……去陪着他。”除了内容诡异,收到信息时周身的那种阴冷感,祝微星无法对姜翼言明。
姜翼睫毛抬了抬,又垂落,一手撑下巴,一手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姿态仍跟听电影情节一样不以为然。
“地府来信?那儿也用我们的聊天软件?网速是不是比这破弄堂好多了?”
祝微星没心情和他说笑,但小土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模样无形中冲淡了贴覆后脊处的灵异感。
“你觉得不可能?”祝微星问。
姜翼好笑地反问:“你觉得可能?”
又忽然摆出认真脸:“你不是不信这世上有鬼吗?不信人死了还返阳还魂吗?那现在在紧张什么?”
是的,土匪军团给孟济烧纸的那个晚上自己就曾给过姜翼答案。他祝微星不信鬼不信魂,铁齿得很。
此时对上那双眼眸,鸿宇般幽深,像带引力的漩,卷走点点星芒。
祝微星怔愣,问:“那你呢……你信吗?”
姜翼哼笑,似不屑回答这白痴问题,只痞痞地问:“我凭什么帮你保密?”
他这态度仿佛并不在乎马庆那些危言耸听,也不在乎话里谈及的朋友事故原因,反而更在乎和祝微星谈一谈条件。
祝微星觉得姜翼的脑回路真和一般人不一样,你永远猜不到他重点:“你想我怎么做?”
事件诡异,甚至涉及命案,祝微星已不介意和姜翼在小儿科的较量里吃些亏,上回他送崴脚的自己回家,已欠下一次条件,不差再多一次。
“什么口气?勉强?不服?委屈?”姜翼却不满祝微星态度消极。
人家不配合他憋屈,人家顺从他又生气,这个人真的难琢磨难迎合。
“没勉强,没不服,没委屈。”祝微星说,心里则想起蒙辉昨天胡说八道的话——姜翼生性恣意,行为全凭兴起。他能无视大事,也能偏执小事,毫不在乎代价,只看乐不乐意。
而马庆那点诡奇经历,姜翼好像不感兴趣?
也或许是祝微星把小土匪想潦草了,姜翼可能对他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他去死替孟济报仇?
意识到思维又走偏,祝微星无奈之余,也觉精神奇异的松弛不少,小土匪果真非人,随便搞点事存在感比鬼还强。
“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帮你写报告,也可以……帮你买早餐。”
这是祝微星唯二想到暂时能帮对方做的。他说话的样子有些小为难,但也显出平日没有的乖顺无害,脑袋微微垂下,露出t恤后一截弧度优婉的脖颈,在昏黄的空间里莹润白皙。
姜翼扫过去一眼,两指轻捻,从一边掏出根烟叼在唇边,没有点。
“哼。”口中则溢出鄙夷。
“那你想好别的再告诉我。”祝微星又妥协,“只要不违反道德观和法律观。”
姜翼和他对视,舌尖在烟嘴上滚了一圈。
祝微星忙补充:“我的道德观和法律观。”
姜翼眼神一沉,刚要发表不悦,被两道划破雨夜的远光打断。
有车来了。
一辆纯白的轿车往此地驶来,愈近愈可见车灯璀璨,绵连水汽都烟煴不掉的光芒。
最后在小五菱边停下,车标上隐隐张开的两扇小翅膀正映入祝微星眼中。
来了一辆豪车?!
祝微星意外。
台风天,棚户区,大宾利?
今天真是不同凡响,什么奇事都遇上了。
但祝微星也就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无窥伺兴趣。身边姜翼对豪车更一脸冷漠,没仇富没羡慕,恍若不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