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公里。
11公里。
两个小圆点越来越近,未见面,心先悦。
红灯时,司机师傅笑呵着问:“姑娘,赶着见男朋友吧?”
男朋友三个字新奇,烫了烫林疏月的耳朵。她笑着问:“您知道是男朋友?”
“知道啊,”司机师傅倍自信,“接过那么多乘客,我会看表情的。”
林疏月笑意更深,“您厉害。”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哎呦这兔崽子,跟我后头晃我一路了。”
林疏月在明珠金融中心下车,抬头看,光晕从大厦背面弥漫开,徒添壮阔。灯火通明的明珠地心,也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
林疏月脚步不由轻快,走前再看一眼屏幕,她和魏驭城的头像几近重叠。进了大门,林疏月甚至小跑着奔向电梯。
快到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染着诡异笑意的:“疏月,好久不见。”
林疏月如遭雷击,从天灵盖直劈脚底心,猝不及防地将她撕成两半。她以为是幻听,就跟这段时间总觉得有人跟踪她一样的幻觉。
她僵硬地转过头,与李嵊面对面,眼对眼时,才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李嵊的五官与两年前一模一样,就连这双看似无害的温和双眼,也没有丝毫改变。比如此刻,他带着可亲的笑,但林疏月知道,这笑里藏着裹毒液的刀。
如见鬼魅,她生命里最痛楚的一角,还是被扒皮暴露。
李嵊个高,精神抖擞的短寸头,笑起来时,五官会挤出一种奇怪的弧形,但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斯文的,内向的年轻人。
他手指竖起,往上指了指,“我知道了,你在这里上班。”
林疏月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掐紧。她下意识地把手机揣进衣兜,转头就往大厦外走。李嵊没有跟来,高瘦的身影没站直,融进暗色光影里。
他没有跟上来。
大厦外停着出租车,林疏月拉开后座坐上去。司机师傅诶嘿一声,“又是你啊姑娘,事儿办得这么快?”
正是刚才载她过来的司机,才多久,他还在等着上客。
林疏月哑着声说:“师傅,麻烦您原路开。”
她指尖发抖,指纹按压两次才解锁手机。两颗小头像仍岁月静好地重叠一起,随着车动,林疏月的位置一点点偏离。
视线模糊,林疏月咽了咽喉咙,抖着手,退出了位置共享。
魏驭城的电话几乎秒速打来,林疏月按了静音,没有接。
自动挂断后,她打给夏初。
一开口,喉咙便哽咽住,“夏夏,他找到我了,他来找我了。”
夏初就在附近办事,一个刹车靠边停,“别慌,我马上过来。”
风驰电掣地赶到约定江边,林疏月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双手撑住额头。
“月月!”夏初慌张跑来,一把将人抱住,“没事没事啊。”
林疏月起初想忍,可怎么都忍不住了,她像一只被猎人盯紧的飞鸟,枪响一动,打散半边羽翼。她哽咽道:“李嵊找到我了,他知道我在哪里上班,他一直一直跟着我。”
听完,夏初怒火中烧,“他妈的这个畜生有完没完了!月月你先别慌,他要是敢乱来,咱们报警,我就不信法治社会,还治不了他了!”
林疏月无力垂手,冷静了,也更无力了,“李嵊这个人,你清楚的。”
夏初顿时无言。
那些狠话,别人或许怕。但到他身上,治不了根本。
林疏月的妈辛曼珠,十九年前跟一个男人生了个孩子。母女俩关系自小割裂,林疏月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个弟弟,林余星那年十二岁。
客观来说,情感的双向选择无可厚非。
她妈跟谁一起生孩子,林疏月可以不闻不问。但之后才知道,这个男人与病逝的前妻还有一个孩子。
这个人便是李嵊。
李嵊外表平和,性格却阴鸷古怪,且有智商,最会忍耐。他出现在林疏月生活中,对其温水煮青蛙地打击报复,一度将林疏月推至地狱边缘。
大四实习期,林疏月特意申请去别的城市,带着林余星一起。可无论去哪里,都能被李嵊找到。哪怕什么都没做,可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幽灵。
再后来,林疏月被吊销从业执照的事一出,半只脚已坠入地狱。
那是她生命最黯淡灰心的时光。
李嵊阴魂不散,她的生活稍稳定,他总能精准打击,不疾不徐地告知她周围人,她有一个多恶劣的母亲,有一段多卑劣的工作经历。他像一只隐形的恶鬼,偏就带着上帝的审判,单方面地向林疏月洒下阴影,不许她见天明的太阳。
之后,在夏初的帮助下,林疏月回到明珠市。
最危险的地方,或许最安全。
她不再正式上班,不再选择任何需要暴露身份的工作,而是挂个匿名账号,接接心理专业相关的文献修改。
这样平静的生活,维持了一年。
就在林疏月觉得一切都好起来时,就在她遇到钟衍、魏驭城、畅姐这些人时。她以为幸福终于光临,她可以主动推开禁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