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从扁州回来后,与容翡的婚事便正式提上日程。
此时刚过盛夏,若紧忙点准备,倒也能赶上年底成婚。
然而容府众人多数摇头。
“还是仓促了些。”
容府向来低调,然则如今情势不一样,不必再像从前那般太过谨慎,又是唯一的嫡子大婚,自然要卯足劲儿好好张罗一番。所有的头面饰品衣物等物,皆由各业闻名遐迩的能工巧匠制作,想要尽善尽美,几个月时间只怕不够。
“再者冬日太冷,再好看的衣服穿多了也不好看。咱们小朗可要做最漂亮的新娘子。况且,小朗本就住在府上。不急不急。”
“我急。”容翡轻飘飘插言一句。
“急也没用,耐心等着。”
在外说一不二,几乎无人敢驳斥的容翡容大人在自家府中吃了瘪,被彻底无视了。容翡面无表情轻咳一声,默默走了。
明朗笑起来,趁私下无人时偷偷轻吻了下容翡,以做安抚。
明朗的嫁衣头面等等,理应由家人打点,但明府已不在,容家便一起给准备了。嫁妆倒不必折腾来折腾去,明朗人嫁过来就好了。这些倒好说,只是明朗还住在容府中,总不能到那一日,就由侧院抬到正院中,便成了礼吧。
“到宫中来,到时以我义妹之名,从宫中出嫁。”
赵飞飞一拍胸脯,想将明朗拐进宫里。
不过最终还是被否决掉,缘因赵鸿之已另有安排。
朝中四大内阁元老之一严阁老与夫人膝下无子,甚觉晚景凄凉,欲辞官归乡,赵鸿之正愁如何挽留,心念一动。说起来严夫人娘家人与明家尚算远亲,赵鸿之与容翡商议过后,征得明明朗与严阁老同意,由赵鸿之做主,明朗成为严阁老与严夫人义女。
两位老人十分喜欢明朗,日后在京城也算有了盼头,不必再回乡,当即将明朗当作亲生女儿般,与容府一起为明朗操持起婚事来。
明朗整日都在不停的试这个试那个,看这个看那个,吃这个吃那个……仿佛闲着,又仿佛忙的要死,仿佛忙着,又仿佛闲的要死……
明朗:……
不过再忙,明朗还是尽量抽出时间,每隔几日,便做几道容老夫人爱吃的菜。
容老夫人牙口甚好,能吃能喝,犹爱明朗的手艺,此乃容府莫大的福气,也乃明朗莫大的福气,再怎样辛苦,也愿意倾其所有,让老夫人吃的高兴。
如今容老夫人看明朗,简直看哪儿哪儿好,哪儿哪儿都完美的不得了。
“非是老身自大,回来也算见过不少人,如今这京城中,再找不出比小朗更可人的姑娘。”
容老夫人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一日不见明朗,便要差人来问。
明朗起先被夸的受宠若惊,后来忐忑不安,再后来便彻底习惯,知道容老夫人这实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能太当真。不过每日被人夸赞,心情自然是极好的。明朗没事就愿意跟容老夫人待着,一老一少整日乐呵呵的。
而不久后,容老夫人更做了件让明朗大感意外的事。
“来,小朗,这些给你。”
明朗打开精致的漆盒,细看,里头是厚厚一叠地契房契和其他一些凭据。
“祖母这些年还是攒下了不少东西,这是其中一半,以后便属于你了。”容老夫人说。
明朗大惊,万不敢收。
平日里送些东西倒也罢了,如今容老夫人的半个身家委实太贵重,如何敢收?再者容老夫人还有其他孙女儿呢。
“剩下一半,便留给静儿她们三姐妹。府里为她们都另有安排,少不了她们的,放心就好。”容老夫人说:“即便我将所有东西都留给阿翡,留给你,也无人敢说什么。”
明朗知道容老夫人只是这样说,容家统共就这么几个孩子,容老夫人向来也是疼爱几个孙女儿的,不会太过偏颇。
“反正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你的,不过提前些时候给你罢了。”
话虽这样说,明朗却知,这是不一样的。
明朗心中暖洋洋的,轻轻叫了声祖母。
容老夫人哎了一声,笑眯眯道:“从前我最大心病就是阿翡的婚事,你替我除了这心病,如今看你与阿翡蜜里调油,府中其乐融融,实在高兴舒坦。这一辈子再无憾事,这些身外之物也懒得打理了,索性扔给你们罢。”
容殊儿假意撇嘴:“祖母好偏心哦。”
容老夫人理直气壮:“小朗招人疼,我多疼她些怎么了?再者,你们有这样的阿嫂在,日后不管嫁去哪里,不管何时回来,不都放心,舒心?!”
容殊儿捂着耳朵,告饶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您不要这么大声,耳朵都快聋了。”
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明朗珍重收起容老夫人所赠,容翡略一沉吟,道:“再加上你祖母的那些,你如今倒比还我富余了。”
“啊?”明朗惊讶了,旋即笑起来:“那以后我养你呀。”
容翡眉头轻扬:“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这年,容静儿在上安过完最后一个元宵,正月里,明朗与容府众人一起,送容静儿出嫁。
再过两月,春暖花开之际,明朗搬到严府,为三日后的大婚做最后的准备。
大雍亦有婚前新人三日不得见面的习俗,于是乎,这几日明朗都得待在严府中,不得与容翡相见。除却当初因故回明府,这尚是首次两人分开这么久。上次还可爬墙头爬屋檐偷偷幽会,这次却什么都不能做了。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最后一个晚上了,明朗在院中走来走去,足足三日,没跟容翡说过话,见过面了,虽然明日就会见到,今日却格外想念。
即将大婚的喜悦和婚前难以避免的忐忑,不安,这种种心情都想跟容翡述说一番。
“好想你啊,子磐哥哥。”
明朗对着月亮喃喃自语。
墙外忽然响起一阵笛音。笛声婉转悠扬,透过高墙与夜色,徐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