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一愣,手悬在空中。
二夫人与三夫人正在看一张单子,不曾注意到这边动静。
容静儿轻轻扯了一下容姝儿,容姝儿又瞪了明朗一眼,将小婴儿的手塞进被子中,戒备的守在摇篮旁,那样子,分明不想明朗再靠近小婴儿。
明朗讪然,放下手臂。
这时,容翡来了。
众人都等着他,他一来,容府的年夜饭终于可以开席了。
容姝儿和容静儿从容翡踏进房门时,立刻换了副模样,两人一同行礼:“见过兄长。”
规规矩矩,谦恭和顺,温婉有礼,尤其容姝儿,完全不似刚刚那副冷淡和凶悍模样。
容翡面容清冷,语气却温和:“都坐吧。”
容翡在正首落座,二夫人吩咐上菜,与三夫人到侧首坐下,容姝儿与容静儿坐在另一侧,明朗原本要去坐下首,却被容翡叫住,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二夫人三夫人微笑着让明朗随意。
容姝儿与容静儿对视一眼,皱了皱眉。
今年容夫人和容国公都不在,这年夜饭显得有些冷清。好在有二夫人三夫人两人在,倒也不至于冷场。毕竟都是自家人,随意聊着些话。
明朗边吃东西边闲听着。
她们说起容国公来了信,边疆一切顺利。容夫人也来了信,容夫人于过年前顺利抵达,老夫人的病情有所缓解,让她们不必担心,心中还提起明朗,甚为挂念她。
明朗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她想起小时候在扁州过年,祖母是个爱热闹的人,除了家中嬷嬷仆役外,祖母还会留来拜年的庄子铺子里的掌柜伙计一起吃饭,有时也会宴请街坊邻居,一大群人围着炉火谈笑风生,热闹无比……
容府并不热闹,然而却有另一种温馨。
二夫人问明朗今日参加宫宴的事。
明朗一一答了。
二夫人笑道:“阿翡说带你进宫,我还是放心的。你乖巧懂事,不像我们家的某位,进宫就惹事,让人头疼。”
容静儿嗤嗤笑,容姝儿叫了声娘,不满道:“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说!”
三夫人笑道:“也怪不得你娘说,当年可吓的我们不轻。”
容姝儿:“姨娘你也帮腔!不就那一次嘛!”
二夫人不留情面:“那是后来不带你进宫了,不然不定还有二次三次呢。”
容姝儿撇嘴,小声嘀咕:“谁稀罕进宫了。”
明朗听的好奇,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心里也有些释然,看来这容姝儿从小便不大省心,那么她对自己的态度,或许也只是性格使然,并无它意,待以后熟了,或许便好了。
这时容翡微微带笑,开口道:“听闻前些日子你们两个都有不适,现在可都好了?”
容静儿答道:“谢谢兄长关心,还有一点咳嗽,已无大碍。”
容姝儿跟道:“我也好的差不多了,谢谢兄长关心。”
容翡颔首:“近日天冷,少出门。”
两人连连点头。
容翡又随口问了几句家常,容姝儿与容静儿问一句答一句,丝毫不敢含糊。
明朗在一旁看着,忽然感觉到,容姝儿与容静儿好像有点紧张。她们脊背挺直,坐的端端正正,容翡说话时,两人目光都紧紧盯着容翡,神色不复面对二夫人三夫人时的轻松随意,看起来谦恭有礼,目光中含着热切与敬重,却又带着一抹紧张和敬畏,仿佛不敢靠近。
与容翡说话时,实在不像兄妹,反像学生面对教书先生时的模样。
宴席慢慢进入尾声,众人一起喝过花椒酒,吃过五辛盘,年夜饭便到此结束。
因容翡明日还有元正大朝会,几个女眷,包括明朗在内,都还未完全病愈,不宜熬夜,二夫人便让黄管家带着些小厮侍女守岁,其余人便散了。
明朗行礼告退。
容姝儿容静儿客气而冷淡的与她告别,一句话不多说。
其余人并未察觉到她们之间这微妙的暗涌。
但明朗可以确定,容姝儿和容静儿真的不喜欢她。
为什么呢?
明朗想来想去,想不到自己究竟哪里得罪她们了。明朗统共没有见过她们几次,今天尚算第一次正式见面,正式说上话,她们对她的不满究竟从何而来?
短短几次会面,明朗可以感觉到,容姝儿容静儿并非明雪明如那样的人,她们对明朗的不满也不似明雪明如那般的恶意和刻薄。
为何不喜欢自己呢?
难道自己真是不讨喜的人。
明朗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
虽然过去一段时间,她被明夫人等人打击,曾活的不尽人意,但她并未由此变的自怨自怜,不会因此完全否定自己的一切。她只是会反省,思考自己是否哪里做的不对,或无意中犯了忌讳,才招致她二人不喜。
明朗是很想与她们做朋友的。
然而却仿佛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这样的落差,不得不感到失落。
如果是旁人,便也罢了。但她们是容翡的妹妹,明朗心里很在意,这失落也就更多一点。
明朗实在想不通,也不好拿这种事去烦容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明朗心想,祖母以前说过,人与人的相遇与交往,要看缘分。也许以后与容姝儿容静儿之间会有转机,但目前便这样吧,既然不喜欢她,她便尽量少与她们接触好了,免得节外生枝。
而之后,天气持续恶劣,大雪几乎下的要封城,所有人能不出门的便不出门,这样一来,明朗倒与容姝儿二人几乎没再碰上面。
虽是过年,容翡却很忙。先是元正大朝会,接着外省官员的朝会,外来使节大会……这些事儿皇帝都少不得叫上容翡,直至初五,容翡方能脱开身,得到几日假期。
容翡戴上兜帽,黑色官靴踏过厚厚积雪,犹如行走在茫茫大漠。身后传来赵鸿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