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玄素微怔,确实如此,他一路走来,四处荒无人烟,也不见僧侣。
仿佛知他的疑惑,迦叶手中的茶盏落在藤织的杯垫上,提起青玉质地的茶壶,为自己斟茶,“无名寺已然在这世间活了数百年,早已该化为灰烬,还收什么弟子。而老衲自己,本也该作古了。”
“师叔何出此言?”玄素道,“您年纪虽长,但分明还健朗。”
“你可知为何阿难师兄只喝雪水泡的茶?”迦叶问道。
玄素沉吟,“雪水煮茶,色泽清冽,口感爽利。”
“是啊。”迦叶颔首道,“他就是太喜欢至纯的东西了,可这人心,本就不是至纯的。”
玄素不语,迦叶却也并无与他寒暄的意味,继续道:“你的师父阿难,确实是我无名寺最出色的弟子,深受师父们的喜爱,也是大家心中默认的下一任住持的人选。”
“只可惜,他的心中执念太过。”迦叶道。
“执念?”玄素闻言不由得诧异,“我自小便是师父一手抚养长大,师父终日只痴迷于佛法,从未有什么执念……”
迦叶却勾唇一笑,问他,“佛法,不也是执念吗?”
“这……”玄素微怔。
“他离开无名寺,就是为了想要将佛法传遍整个西疆,教化西疆众生,为此云游四方。”迦叶道,“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被教化,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感悟佛法,而佛法本身,也并不是适用于西疆。不过,阿难师兄并不相信,也无法接受。”
或许是面前的迦叶太过平和,玄素一时无言。他忽然想起无数个深夜里,师父房中彻夜亮起的灯,房中的人影一遍又一遍地走来走去,有时候他看着看着,就那么睡着了。
“所以师父离开了这里。”玄素轻声道。
“那你呢——”迦叶忽然抬起头,老迈却精神的眼看着他,目光中是看待晚辈的和蔼与包容,他问道,“你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
“我……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玄素道,“师父他到底……”
“老衲不知道。”迦叶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老衲告诉你了,你的师父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其他的,该由你自己去想才是。现在,该师侄你回答老衲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玄素的心仿佛在这一瞬停止了跳动,他紧紧地攥紧了茶盏,直到迦叶提醒他,才恍惚地松开了手。
“师侄,你的茶汤都凉了。”迦叶道,“世间因果,各有造化,人活一世,只要问心无愧,便已然胜过许多人了。”
“若是我问心有愧呢。”
玄素忽然道,他抬起了头,“迦叶师叔,我动了情,更是早已犯了戒。”
“所谓戒律,约束的并非七情六欲,而是道。只要随了自己的心和缘法,选择自己的道,并一直坚持下去,便已然足够。”老僧声音平和,仿佛并不奇怪,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一位普通的长辈,看着自己普通的晚辈,“无名寺自古如此,你这个后辈随了我那师兄,规矩比老祖宗还要多些。”
玄素微怔。
“那你对那个姑娘的情,是怎样的呢?”迦叶问。
“我修行一生,曾经为苍生、为使命,辜负了她。”玄素想了想,轻声道,“这一次,我只想为她而活。”
修行数十载,惟愿化身这漫天的飞雪,只为在她无意间路过此地之时,飘落在她的掌心,融化自己的生命。
迦叶从他的双手中将茶盏取出来,将已经冷掉的茶水倒掉,加上温柔的茶汤,推到玄素的面前。
“既如此,那便该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才是。”迦叶眯着眼。
“什么……”玄素怔住,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自己的师叔……
“快走吧。”迦叶看着他道,“老衲没有师兄的悟性,更不及你这位佛子的天赋,但老衲只知道,所谓的天命,也不过是人一步步走出来的。”
“你选什么,什么就是你的天命。”迦叶笑着道,“无名寺早已该消失在历史中,而你,也该走自己的路了。”
玄素愣神,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是。
迦叶长叹一声,道,“说起来,老衲还有一事有求于师侄你。”
“……师叔且说。”玄素回过神来,“玄素一定竭力完成。”
“哎,又不是什么大事。”迦叶摆了摆手道,“只是老衲在云京的小静禅寺有一位故交,想拖师侄你日后顺路去看望一二,也算是了了我一件心事。”
“好。”玄素压低声音道,却无人回应。
他惊觉起身,却见对面的僧人面容和蔼,垂眸坐在蒲团之上,面前摆着一只空的茶盏,茶汤已经喝尽了。
仿佛只是为了等候玄素的到来,而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迦叶也就此坐化。
无名寺中的最后一名僧人迦叶,与世长辞。
月氏王庭。
“啪!”
月氏王尉迟阙京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弟弟尉迟重光的脸上。
“为了一个西凉女人,你多次动用黑甲军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要为她调动护国军出去找人?”尉迟阙京盛怒之下,怒骂道,“你可知整个西疆都看着我们呢,月都一旦兵力不足,敌人的铁蹄,就能踏平我们月氏!”
“敌人?”尉迟重光挑眉冷笑,“本王到时要看看,哪来的敌人,敢袭击月都!本王让他们找的并不是旁人,而是本王的王妃。”
“什么王妃。”尉迟阙京怒极反笑,“且不提孤早说过西凉女人不能嫁入王庭,她连仪式都没有走过,如何能算得上是你的王妃?”
“抓回来再办一遍就是了。”尉迟重光的眼睛里,显现出无尽的疯狂。
“你这个疯子!”尉迟阙京厌恶地看着他,“你放心,孤可以派出半数黑甲军去找她,但是再多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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