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2 / 2)

gu903();云娆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人丢进蜜罐里泡着,从头到脚,就连呼吸,都是甜的。

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幸福过。

温延清看着她笑了好一会儿,似是看出她之前拼命隐藏的担忧,微微倾身,抬手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尖:“别担心,对我们而言,将你平安无事的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云娆很少与人这么亲近,怔了怔,耳根不受控地热了起来。

像是怕她听不懂一样,温延清敛起懒散与笑意,郑重地重复一遍:“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你无需患得患失,也不必妄自菲薄,因为你永远是最好,最重要的。”

云娆还在想,和亲人在一起,有哥哥的感觉真的好幸福啊,就听见他这一番话。

一股暖意蓦然涌上心头,在心中扩散,她的眼眶忍不住湿润。

这就是拥有亲人的感觉吗?

云娆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才发现自己的失态,难为情的低下头,垂眸笑道:“好。”

相府大厅坐满了人,却不见奴仆伺候左右。

温斯年虽然还不确定云娆就是知知,但为了知知的名声,他非常谨慎,今天一大早府内就不留任何奴仆,就连自己的贴身心腹也不留。

知知已经受了太多苦,回来之后,不止是温岑两家都不会让她再吃半点苦,甚至就连宫里那位都曾开过金口,说一旦知知寻回来,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当年知知被掳走之后,不论是他和岑铮,都没有放弃寻找过知知,他们俩几乎有长达一整年的时间都没好好阖过眼,郁结于心的岑母就更不用说了,病得几乎没命。

而他们在深宫中的另一位妹妹,她也不好受。

毕竟是贼人错将知知当成三公主掳走的,知知可说是代替三公主才会遭受大罪。

当时还不是贵妃的温昭昭,也是一整宿一整宿的没能睡好,日益消瘦,为了知知被掳走和姐姐一病不起的事,心中自责不已。

明帝那段时间对温昭昭最是宠爱,对她近乎痴迷,可是无论他怎么做,怎么哄温昭昭开心,她始终郁郁寡欢,食不下咽。

这样的时间整整长达一年,直到明帝的人找到了知知,终博美人一笑。

当时温斯年与岑铮都不在京城中,两人收到皇上不止找到知知,还已经将人送回府消息之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京。

回京之后,两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与病入膏肓、神智不清的岑母不同,看出的寻回来的小娃娃根本就不是知知。

两人自然气愤,进宫想问个清楚,明帝却眉眼倨傲,态度强硬地告诉他们:“难道岑夫人丢了一个女儿,还要朕的爱妃跟着受苦?况且朕将人送回去之后,不止岑夫人病情迅速好转,就连昭昭脸上也恢复了笑容,如此皆大欢喜之事,有何不妥?”

“朕找的那个小姑娘是个身家清白、无父无母的孤女,不必担心会有什么麻烦。”

“皇上,臣如果只想安抚拙荆,随便找个人给她寄情,何必这一年来天南地北的四处寻找知知!您现在这么做,到时知知寻回来之后又该如何是好!”

岑铮觉得荒谬,气得红脸脖子粗,忍不住在御前放肆,大声问道。

“皇上,您就算要这么做,也该先与臣商讨一番才是,你这般一意孤行,到时人真找的回来了,臣该怎么跟阿婉交待?”温斯年附和。

阿婉是岑夫人的小名。

“人寻回来之后,理由有千百种,可以说岑夫人本来就生了双生子,只是一个自幼病弱,不得不远送乡下养病,也可以说双生子其中一个命中带煞,不得不送到佛寺修行。”

“怎么能这般委屈知知!”岑铮第一个不同意,“我岑铮就只有一个女儿!”

“皇上……”温斯年也不赞同。

明帝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如今木已成舟,难不成你们要现在就去告诉岑夫人,跟她说,府里那个不是她的女儿,你们敢吗?”

岑铮心底的愤怒瞬间翻涌了喉咙口,双手攥得青筋暴起。

温斯年面色也沉了下去,眸色晦暗不明。

明帝温和一笑:“两位爱卿不必紧张,朕只是说理由有很多种,没有说一定要哪一种,岑府独女既然是代朕的三女儿受苦,朕自然不会亏待她。”

温斯年年纪比岑铮大上不少,到底比他沉得住气,恭敬微笑:“那么,臣胆斗询问皇上有何打算?”

明帝沉吟片刻:“朕可以封她郡主。”

岑铮瞬间被气笑:“皇上,您还不如现在就一刀杀了臣算了!”

明帝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所言太过轻率,这样不够足以弥补岑家女儿受的苦,思量片刻,终是严肃抬眸:“一旦人寻回来,朕会认她当义女,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岑铮根本就不想要女儿被皇上认做义女,他才不稀罕女儿有没有公主尊称,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温斯年抬手制止。

温斯年笑容温和:“那么,到时知知的身份又该如何安排?”

明帝随口说:“到时看你们要让她当温家的女儿还是岑家的女儿,朕刚才说了,理由很多,你们若想不出来,朕也可替你们想。”

他顿了下,笑:“若是要她当朕的女儿也不是不可,反正她模样应该跟昭昭很像──”

岑铮绷着脸打断:“知知福薄,恐担不起皇上厚爱,臣多谢皇上好意。”

帝王被如此无礼的冲撞之后并没有动怒。

明帝知道此次的决定的确霸道了些,也理解岑铮为何愤怒,他更不可能真让岑家小姑娘当他自己的女儿,就只是挑眉笑笑。

当年温斯年还不是丞相,岑铮也还不是太子太傅,两人不过还是个小官,温昭昭也还不是贵妃,温斯年十分清楚,皇上能如此允诺已是最好,若再强求,极有可能适得其反,触怒龙颜。

岑铮为了这件事气愤许久,但妻子的病时好时坏,始终不敢告诉她。

不过他倒是一开始就清楚明白的告诉儿子岑煊事实真相,温斯年也从未对家里孩子有过任何隐瞒。

只是他们都知道,在未能拥有足够权势之前,也为了知知的名声,再如何不甘与憋屈,也只能独自往腹里吞。

否则岑煊也不会那么努力,费尽心机的往上爬,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锦衣卫都指挥使之位。

相府大厅原本内十分安静,只有轻微杯盏茶盖的碰撞声,所有人都安静的等待着。

与温斯年同坐主位上的岑太傅却突然开口:“怎么还没来?”

岑煊跟岑太傅提过那个小姑娘大概何时回府,如今却迟迟等不到人,岑太傅不禁有些心浮气躁。

尤其是岑煊跟他提过,容珺就是个疯子,他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云娆死了。

打从知知不见之后,岑铮的脾气就改变许多,温斯年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如此毛躁,不由得笑:“是元烨带着景德一起亲自去接的,有他们俩在,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似乎是为了印证温斯年的话,说到一半,大厅的木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门口,岑太傅更是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云娆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带到丞相府。

自从得知岑煊也是自己的哥哥之后,她脑中便一片混乱,待马车进到相府,她更是完全无法思考,整个人陷入一种茫茫然的状态。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温延清见小姑娘一副被吓傻的模样,不禁莞尔,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到了,可要二哥哥像以前一样抱你下马车?”

许是话中的轻挑调笑之意太过明显,云娆猛地回过神来,双颊缓缓染上一抹俏丽的粉,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我自己下马车就好。”

温延清懒洋洋的笑了声,不再逗她。

他可不敢对小姑娘做什么。

他要是真敢对知知做什么,不止会被他爹打断腿,还很可能会被知知的亲哥哥拿着刀追杀,被姑母叫进宫狠狠训上三个时辰。

啧,光想就觉得可怕。

随着温延清来到大厅前时,云娆已经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

她站在门口,迟迟不敢推开门。

温延清看出她的紧张与害怕,也不催她,只是用一种极为怜爱与珍惜的目光看着她,轻声鼓励:“别害怕,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云娆还是不敢动。

温延清垂眼看她,惫懒的笑容中隐有温柔,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伸到她面前:“害怕的话,可以牵着我的手。”

他还记得,知知被人掳走的那天,也是他牵着她的手。

可是他实在太小又没学过武功,根本没办法保护她,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云娆看着他,有些迟疑:“你真的是我哥哥吗?”

温延清懒洋洋地耷拉着眼,喉间仿佛含着淡笑:“嗯,不管将来如何,我永远都是你的二哥哥。”

或许是男人一路上都很有耐心,又或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云娆心中的怯弱不安瞬间一扫而空,她突然就有了勇气。

“嗯,二哥哥,我们进去吧!”

云娆笑,但她没有牵他的手,她握着自己的手。

温延清淡淡的嗯了声,停在半空的手微微一顿,改推向大门。

小姑娘鼓起勇气踏进大厅的同时,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温澜清眼眶微红,温释月笑容温柔,就连温斯年也微微笑着,目光和蔼。

岑太傅已经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瞬也不瞬的盯着从门口走进来的小姑娘。

真的很像阿婉。

不止像阿婉,也像他。

云娆随着温延清来到温斯年与岑太傅面前。

温延清懒散地撩起眼,看向他们,嘴角轻勾:“爹、姨丈,知知回来了。”

温斯年见岑铮久久不语,不由得失笑:“如何?还要滴血认亲吗?”

岑太傅回过神,尽管看到云娆之后,就十分确定她就是自己女儿,却仍红着眼点头:“要。”

阿婉的病太重,不能有任何闪失,就算他心中已经确定也不行。

温斯年无奈一叹,温释月很快就将准备好的器具端到两人面前。

温延清微微蹙眉:“还要滴血?知知怎么能被针扎?那该多痛?我不同意!”

温斯年起身,笑着在儿子后脑狠狠一拍:“你是她的谁?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不许胡闹。”

“我是她的二哥哥,我还是她……”温延清忽然就噤了声。

小姑娘现在已经紧张得要命,他不想再吓到她。

被温延清这么一闹,岑太傅想到女儿要挨上一针,心里也有些不舍,温声问道:“可以吗?怕不怕疼?”

云娆看着眼前容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呼吸微窒。

她幻想过很多次与亲人相认时的场景,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今天这幅景象。

她站在相府里,相府大姑娘和二姑娘都笑容温和的看着她,眼前极有可能是她亲生父亲的男人要和自己滴血验亲前,还担心她怕不怕疼。

眼前男人身着锦衣华服,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气息,一看就是身份不俗。

云娆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和容珺初遇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容珺让她知道,原来那么卑微的她,也能做出选择。

她突然很想知道,要是自己说不可以,她会怕疼,他们会如何。

“怕,怕疼。”

她怯生生地开口。

屋内的人皆是一愣,温延清更是瞬间将她拉到身后护住:“知知说了,她怕疼!不验了不验了!”

一副要是谁敢逼她扎针,就要跟谁拼命的模样。

温斯年微微一怔,连忙看向岑太傅。

岑太傅静默了下,也跟着看向温斯年。

两人四目相交片刻,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温斯年朝温释月摆了摆手。

温释月笑嘻嘻的将水碗及细针端走。

岑太傅上前,微微侧过头,看着被温延清护在身后的小姑娘,温柔笑道:“好,知知怕的话,咱们就不要了。”

云娆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眶逐渐糊模起来。

“别哭,别哭。”岑太傅微微一怔,“不是说不扎了吗?这么怕疼的吗?”

“知知别怕。”温延清也转过身,焦急的在身上摸索帕子,他还没找着,温澜清就已经拿着干净的帕子,温柔的拭去流泪不止的小姑娘。

温释月回来,听见啜泣声也立刻上前。

温斯年虽然不语,却也从座位上起身,来到她面前,担心的看着她。

云娆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敢置信的看着围绕在身边的男男女女。

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像是要将两世的委屈都倾泄完一般,在她的亲人们面前全部都流光。

几人七手八脚的哄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才终于止住眼泪。

云娆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围着哄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多人紧张她、担心过她。

被温释月搀扶到一旁坐好时,脑袋都还有些晕晕乎乎。

像是还在做梦。

不,就算做梦她也不敢做自己是太傅之女或是相府嫡女的梦。

云娆像是想起什么,面色微白,看着岑太傅,有些不安地问:“请问您是太傅大人还是相爷?”

岑太傅听见她这么喊自己,瞬间哭笑不得。

温斯年代他答道:“我是温斯年,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岑铮。”

云娆忽然再度紧张起来,嘴唇刚刚哆嗦,手就突然被人握住。

那日温澜清就在明月轩,她知道云娆在害怕什么,微微笑道:“知知别怕,我们都会跟你说清楚的。”

温斯年微微颔首:“是,待说明白之后,这两日我们还得进宫一趟。”

当初他和岑铮官位都不高,如今他们已今非昔比,当年明帝答应他的事,他可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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