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便多问了几句。
关于陛下身份的问题。
可谁知李太妃根本就不想说,只说自己那时说的是胡话,当不得真,有时李静涵问得多了,还会被她呵斥。
而至于为什么李太妃会睡一觉醒来便发了疯,谁也不知道原因。
尚药局那边只说是偶然之事,并无规律可循。同时又重新开了些安神的药,同先前从行宫回来后用的那些调养身子的要一道喝下。
原本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李太妃也没再同上回一样忽然发疯,李静涵便没再将这事放在心上。
谁知今日国夫人来了一遭后,李太妃便又成了这模样。
李静涵忽地想到什么。
“你在殿内的时候,可有听到国夫人同姑母说了什么?”她看着跟前的姑姑问了句。
那姑姑闻言便想了想,尔后摇头。
“不过是说些陛下登基前的事罢了,都是些家长里短极琐碎事,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
“那姑母可还吃过什么东西?”
姑姑便又说了句并无。
“不过是先喝了尚药局开的药,又用了些早膳罢了。”
她告诉李静涵,因着上回的事,因此近来在太妃的膳食之上都格外注意,而药也是尚药局的人开的,喝了这么些日子也没什么不对。
李静涵听了便明白,膳食方面定然是没问题的,若是有,作为侍膳的姑姑定会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不对,也不会等到现在。
而那药
她便又问了句:“姑姑,确定那药没人动过吗?”
如这姑姑所言,尚药局那边开的这药,李太妃已经用了一段时日了,并未出问题,而之后又新添的那安神的药也是经了身边的人试过一些的,确实没发现问题。
姑姑闻言又想了想,可最终也没个头绪。
“那药是奴婢亲自看了人熬的,之后又亲自端了给太妃娘娘送来的,中间也无人动过了。”
至少在她眼皮底下是没人动过的,而为了防止有意外,她又是全程盯着。
这回李静涵也想不明白了。
她本来又想到是不是国夫人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姑母,才让姑母成了这样的。
可她忽然忆起,上回姑母却是在国夫人来慈安殿的第二日发的疯,这两者之间显然没有联系。
于是一时之间,她便没了头绪,只能将此事先压下。
“今日的事还请姑姑上心。”她道,“这些话万不可传了出去,叫人知道了,你我都要没命。”
那姑姑自然清楚这点,因而忙说自己不会让人传出去。
这么一折腾,李静涵也没了先前那喜悦的心思,更不打算等姑母醒来将先前陆斌叫人送来的消息告诉对方了。
她现在只期望今日的这些话不要传了出去,再有就是姑母日后不再如这两回一样发疯了。
毕竟有些话,说出去了便是大不敬,陛下若是知道,届时不止是她自己,就连李静涵甚至于整个李家都要遭殃。
可即便她如何防着,这回始终同上回不一样。
上回是听到的人只有这么两个,可这次却是李太妃身边伺候的宫娥都听见了那几句话。
虽有些人不一定明白是什么意思,可便是将话原封不动地传出去,就总会有人能猜出来的。
因此之后的日子里,关于陛下并非先帝所出的流言越传越广,最终那流言传回了慈安殿。
李太妃原本就不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可当听得这传回来的留言后,又听得自己的侄女李静涵同她确认这确实是她自己所说的时,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除了她自己,这慈安殿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根本不想看见李静涵的陛下,之后会送了口让对方去紫宸殿,且近些日子还有了要纳李静涵入后宫的意思。
盖因李太妃先前曾同陛下做了交易。
她知道陛下真正的身世,这些年虽什么都没说,可于天子而言,她始终是个隐患。
先前之所以将她留在东内也是因着怕她去了西内不当心将有些话说了出去。
而对李太妃自己而言,知道这么个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些年她始终担忧,若是哪一日陛下彻底容不下她,决定斩草除根了该如何?
但同时,这个消息又是她保命的关键。
若是哪一日陛下真的要动手,她便狠下心来鱼死网破。
这原本是她这么些年来做好的打算。
可后来却渐渐转变了。
因为自己的那个侄女李静涵。
李太妃原以为靠着李静涵自己也能入得了陛下的眼,可谁知她竟这样不争气,分明幼时曾救过陛下,可长大之后这恩情却似乎完全没用一般。
陛下根本没没有要纳她的心思。
不仅如此,若非当初李太妃亲自请旨将人留在自己慈安殿中,只怕此时李静涵早已同旁的家人子一样离宫了,哪还有这些机会?
原本李太妃不想为此动太多心思的,因为知晓陛下身世是把双刃剑。
若用得不好,反而深受其害。
可在听了自己侄女说的陛下同穆染之间的关系后,她忽然意识到,若是此时再不行动,自己侄女便彻底没机会了。
李静涵不常入宫所以不知道,可李太妃却是极为清楚的。
这么些年来,陛下待自己这个皇姐有多好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原本李太妃还不明白为什么身为储君,先前那些年陛下会那样认真对待一个不过是低微戏子所生的公主,且在许多地方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姐弟之情。
她原是没深想的,因为从没想过会这样。
直到听到李静涵说她亲眼所见后,原本这些年来一直在心中无法解开的疑惑便都有了答案。
于是她也意识到,只能铤而走险。
所以她同陛下做了交易。
只要陛下能让自己的侄女入后宫,她便会在李静涵册封之自请离宫修行,从此后轻易不入皇城。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日子陛下转变这样大的原因。
原本李太妃想的极好,待自己的侄女彻底得了陛下的心后,她再想回宫便易如反掌。
可连她自己都未想到,竟会在这些日子里,自己一再地不知因何而发疯。
且在失去理智的时候竟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更没想到的是,这事如今竟传得沸沸扬扬。
在得知这一消息时,李太妃第一反应便是将那些胡乱把话说了出去宫娥都查出来严惩,可查来查去,却无一人认说是自己传出去的。
最后她便是将整个慈安殿上下都查了一遍也没查出究竟是是说的,便也只能作罢。
而她心中在紧张的同时,又一直在想自己究竟为何会忽然成了那样。
分明平常的时候都是正常的。
可她想了许久都没个头绪。
而与此同时,冬至却一日近。
除了李太妃,李静涵自己心里也在提心吊胆。
这些日子里,宫内的传言愈演愈烈,都知道那关于陛下身世的传闻是从慈安殿内传出的。
她因此连紫宸殿都不怎么敢去了,生怕陛下见了便会问她,抑或是一怒之下取消了准备册封她的旨意。
就在这样担忧的情况下,最终到了冬至那日。
幸运的是,这段时日虽宫中流言依旧没有平息,可陛下却没有丝毫问责的打算,就连册封似乎也是如常举行。
冬至的前一日,六尚局更是来了人同她说第二日要注意的事情。
一切显然都是在为册封做准备。
李静涵心才稍稍放下来。
可同时又有些担心。
她怕自己的姑母在宫宴之上又会忽然发疯。
先前若只是在慈安殿内便罢了,此番若是在宫宴之上,那便彻底无法收场了。
因此原本她想劝姑母干脆称病不去的,可未料到陛下竟先叫了陆斌来,特意交代说这样大日子,太妃娘娘必须到场,否则便不像样子了。
于是李静涵便只能暗自祈祷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而和她一样的,李太妃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忽然发疯。
就在两人有些忐忑的心情之下,冬至这日,她二人直接从慈安殿出发去了清晖阁赴宴。
因着是宫宴,宴请朝臣都在前面的麟德殿进行,且都是白日,而宫宴则放在了后方的清晖阁中。
入夜,穆染便也叫人备了车舆,从明安殿去。
说是宫宴,可实则也没请多少人。
不过先帝膝下同陛下稍稍有些情谊的五皇子,如今的桓亲王,还有几个别的公主。
再有就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宫宴之上的小翁主。
另外便是,外命妇中,唯独来了的国夫人。
一切仿佛巧合,却又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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