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有一定的茶水之中那东西作祟,他额间的汗珠和脸色的红色又怎会那样真实?
可眼下她双眸盯在穆宴脸上,瞧了半晌,除了眼底隐隐有些许幽光闪过外,并无半分不对劲之处。
“你现在应是没什么了。”
半晌后,她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话音刚落,便见跟前的人忽地一笑。
“皇姐在害怕吗?”他的声音带着些愉悦,似乎想到了穆染会这样说。
穆染没说话,只是整个人又往后退了退,同他拉开些距离。
这样的举动并未让穆宴觉得不高兴,眼底的愉悦反而愈发显露。
“放心吧。”半晌后,眼见对方的神情,穆宴才终于开口说了句,“朕还是有自制力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会因为那东西的原因而做出什么没有理智的事。
这回穆染却没有再问是不是真的这样的话。
有些话问一回便够了,问多了反倒伤人。
她只是双目微凝,看着穆宴。
半晌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因为她看得出来,对方说的是认真的。
近几月来穆染几乎是同穆宴朝夕相处,就连先时去行宫时两人都甚少有分开是时候,因此她早已弄明白一点。
如今的穆宴转变了许多,但凡是当着她的面答应的事,便从不会再反悔。
因此听得穆宴说不会做什么时,她便丝毫未怀疑。
“那你现在”
“朕先前已经交代好了,明日再回紫宸殿也没事。”
他似乎猜出了穆染想说什么,在对方开口之前便直接打断,尔后还堵住了剩下的话。
穆染似是也未料到他竟会反应这样快,顿了顿后,正要再说什么,却见对方面上有一抹神色浮现。
叫穆染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那是委屈的神色。
“皇姐。”穆宴看着和他还是离了有一些距离的人,哑着声音道,“朕今日都这样了,皇姐都不心疼的吗?”
“先前明明都是一道入眠的,今日怎的反而不许了?”
“皇姐先前还说,会待我好一些的”
最后那句他说着说着便忘了自称,有些低落的情绪一下子传给了穆染,让她整个人一滞。
她可太怕穆宴这样了!
不知为何,先前穆宴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逼她时,她虽然面上是顺从的,可心中却极为抵触和厌恶,就连同对方多说一句都不愿,两人相处时,总是沉默居多。
可不知何时起,穆宴逐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也不知他怎么想的,面对穆染时,时常都是一副孩子心性的模样。
以前的他被穆染拒绝了,会生怒,会不悦,也会想尽办法逼穆染。
可如今的他被拒绝了,不仅不会生气,反而时常微微低头,接着用低哑的声音,十分失落地说着自己很难受之类的话。
然后穆染就
心软了。
就连穆染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似乎只要面对这样的穆宴时,她先前那种冷漠清冷的情绪便永远都生不出来,尤其是经了先前行宫时,两人在岩洞时经历的事后。
她似乎越来越对穆宴没办法拒绝。
便是有时穆宴的要求有些越界,她心中除了无奈外,也从不会有任何抵触和不悦的心思。
想来穆宴也是发现了这点,因此近来愈发如此。
眼下便是一样。
看着他微微低着头的模样,穆染指尖不自觉地在裙衫上轻轻摩挲。
“那”好半晌后,她才缓缓开口,“你确定紫宸殿已经安排好,不会有问题?”
穆宴早就猜到了她会妥协,因此便忙回了句:“皇姐放心,朕也不会舍得让皇姐变得两难。”
说着便抬手。
“皇姐,朕想抱抱你。”
他以为自己这回还能如愿,结果却听得对方开口问了句:“你用晚膳了吗?”
穆宴手下一滞。
这问题,似乎问的不是时候。
然而他还是摇摇头。
接着便见对方从床沿上起身,往外走去。
“我去叫人备膳,你就在这儿等着,过会儿我自己端了来。”
穆宴没想到自己的皇姐这时想到的竟然是用晚膳,怔愕之后,还未来得及叫住对方,便知看见了她纤瘦的背影离去,接着便是殿门合上的声音。
而被独自留在殿内的穆宴,短暂的错愕之后,便低低笑了。
“皇姐真是太可爱了。”
他的声音不似方才那样有些低落,反而是暗哑之中带了些愉快,显然极为悦然。
说什么都信。
皇姐怎么就忘了,他从来不是羊,而是一头饿狼,隐匿于杂草丛生枝繁叶茂的丛林之中,一头已经许久未进食的凶兽。
时时刻刻都盯着她,双目中闪现着猩红的光,仿佛随时会扑上来,一口咬住物的脖子,接着将早已看好的物吞噬殆尽。
他的指尖在宽袖这种动了动,接着捻出一点儿香片。
原本还想着要怎样才能不露痕迹地将这东西放入妆奁台旁的香炉之中,眼下机会竟直接送上来了。
将手中的香片在香炉中放好后,又顺道点燃,眼见袅袅轻烟从镂空的炉中飘出,好半晌他才转回身子,接着走回架子床边。
整个人往上面一躺。
从软枕到一旁的锦被,鼻间所嗅入的全是独属于皇姐的清香,他稍稍往内里一挪,接着将对方盖着的锦被压入怀中。
反正不算晚。
他想着。
睡醒了皇姐应当就回来了。
穆染回来时,见到的便是已经睡熟了的穆宴,她将手中端着的东西放在一旁,接着微微弯腰,轻缓着声音唤了对方两声。
“阿宴,阿宴?”
她想叫对方起来用晚膳,却始终没得到回应。
穆宴反而皱了皱眉,口中不知呢喃了句什么,便又往里睡去。
穆染见状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下意识的,唇边便扬起一抹极浅的笑容,转瞬即逝。
可惜此时的穆宴并未看见这一幕,否则不知会多高兴。
眼见叫不醒他,又考虑到他今日发生的事,穆染便也暂时放弃了叫对方起来用晚膳,只是自己在一旁安静地吃了些后,便将餐盒放到了外间。
她原本是想再在旁边坐会儿的,只是不知怎的,刚用完晚膳没多久,整个人就变得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努力撑着身子小半刻,最终还是抵不过席卷而来的困意,最终她选择了顺从睡意。
为了不将穆宴惊醒,她解了自己的外衫后,便轻着手缓缓在架子床的外侧躺下。
而许是沾到了枕头,让她的困意愈发浓烈,刚睡下不一会儿,她的脑子便变得混沌而迷糊,接着便彻底没了意识,落入黑暗。
直到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起来,原本已经翻过身背对着外侧的穆宴才动了动。
接着慢慢转回身子,双目幽暗深邃,没有丝毫刚醒过来的困倦之意。
穆染醒来时,殿外的天色已经是晨曦,朝阳顺着窗子印照入内,叫她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身边的人早已经不知在何时离开了,锦被同软枕都放得整齐,仿佛没人动过一般。
穆染仔细回想了下昨日的事,最终记忆都只停在了自己在外侧躺下的时候,别的便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及至千月入殿替她梳妆更衣时,她才随口问了句:“本宫昨夜睡梦之中似乎隐约听得外面有雨声,不知那雨下了多久?”
千月闻言便好笑道:“想来殿下是睡迷糊了,昨夜明月高悬,哪来的雨呢?奴婢等在院中守了一夜,一滴水也未见着呢。”
穆染闻言便也道:“是了,眼看这殿外的薄雾,只怕昨夜也是没下雨的,想来真个是本宫梦中所见罢了。”
听见千月等人照着她的吩咐,一夜也未靠近寝殿,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她未料到,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慈安殿中,李静涵看着眼前的燕秀,双眉紧皱,面上神色凝重。
“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不敢浑说。”燕秀忙道,“这都是御前的小乐子方才悄悄告诉奴婢的。”
小乐子便是紫宸殿外候着的内侍之一,近些日子才调至御前的,他还有个极少人知晓的事,便是他是李太妃的人。
这人原先李静涵是不知道的,还是最近李太妃才告诉了她,同时也提醒她这人要慎用,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
李静涵原本也没打算这时候便找上小乐子的,可昨日之事实在让她想不明白。
分明那茶水之中的东西是她亲自放了进去再叫人端去给陛下的,姑母也说了她亲眼看着陛下喝了。
可最终却没能达到她们想要的效果,陛下竟同没事人一样直接回了紫宸殿。
李静涵原本还以为是那东西出了问题。
可当听了燕秀从小乐子那儿听来的话后,整个人又在脑中想了想,有些原本被她忽视了的细节才逐渐浮现出来。
回紫宸殿的第一句便是叫人去请长公主,且是在用了那茶水之后。
陛下他,同长公主之间
半晌之后,李静涵的双目猛地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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