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族大人物齐至,或隐于云雾之中,或匿于星图之内,或存身百鸟翔集之间,或是盘膝龟背之上,或是端坐九天云海,或是抵山而望,或是背接深紫,肩挑紫雷。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纵使是以古世家之底蕴,也不过是能让离此处最近的强者赶来这里而已,譬如上官一族,虽能借那光柱与玉简开启界门,但这等手段自也有其局限之处。
“凌家的道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天穹上,那幅以七颗星子连缀而成的星图中,穿出一道低沉的声音,空寂而悠远,好似是九天上的神明在低语,这声音并不多么宏亮,却清晰的传遍了每一个角落,落在每个人的耳中。
在那一声声兽吼禽鸣中,飘荡的云雾早已是散尽了,在一座翠峰之顶,空气弥漫出如水波般的纹理,一道身影自其中缓缓浮现。
这位凌家的族老藏身于万重云山之后,这是凌家的秘而不宣的术法,修炼到极致时几可谓是万法不侵,一如当时经由凌云逸之手用出,他与叶枯之间分明唯咫尺之距,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怎么也不能抵达。
凌家的这位族老并不讲究什么排场,没有神虹开道,也不乘异兽宝辇,只身而来,发丝如雪,面容细嫩如玉,素衣素袍,随风轻摆,颇有道骨仙风之气象。
那老者徒步登天而上,只身独影,独占一方天穹,笑道:“还是逃不过道友的一双法眼啊,百年不见,道友风姿不减当年。”
“叙旧的话,晚些时候再说也不迟,当务之急,是要打开这座青铜宫殿。”星图之中的存在声音威严,字字皆掷地有声,星光流转,垂落千条湛蓝。
他们也知道,若是再等下去,以这座青铜宫殿的神秘,定是会吸引更多的强者到来,一如那位坐在九凤流彩宝辇中的存在,非阎非凌非上官,也在此时赶到了此地。
在古夏这片浩瀚的疆域上,虎踞龙盘,能与古世家比肩的势力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譬如南域的和玄宗和那尚未衰落之前的月魔神教,至于那些为了各种原因,或是隐世不出,或是云游四海不惹俗事的高人更是层出不跌。
从阎家的九狰神辇出现到凌家的那位族老登天而上,这期间,又是有数批修士赶到了此地,山坳间的人数不减反增,这还没有算上如叶枯这般远远躲起来的人。
妖族一边,亦是如此,只有那群位于青铜古殿背后的妖兽,数量上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同这八位大人物相比,他们的到来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这些人也很有自知之明,皆是老远便按落了遁光,贴地穿林而行,进入这山坳之中,不敢在这等人物前造次。
天穹上的八位尊者皆知事急从权之理,但当话音落下时,并无人接话,也没有谁有先动手的意思,磨刀不误砍柴工,他们是在观察这片废墟,观察这座青铜古殿,推算其中的杀机。
而那一批“先锋军”的残兵败将也都已是从废墟中退了回来,去时是浩浩荡荡,回来时却是狼狈不堪,过百人的队伍,此刻却只剩下了十几道狼狈的身影。
“师叔,你怎么样了?里面发生了什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师姐呢?”
“三叔公!您慢着些,小心,这边来坐。”
许多势力都在外留下了人手,超级势力大人物们的到来固然引人注目,那些人却只在天穹之上,太过遥远,反倒不如近在眼前的人来的亲切,见了自家长辈出来,留守在外的人纷纷迎了上去。
一时间,十余位劫后余生的修士,只有一个是孤家寡人,那人身材有些发福,正是那一位有德道人,此时的他独自坐在角落中,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道袍满是灰尘,像是在泥里滚过了一圈。
这些从废墟中出来的人说是狼狈,灰头土脸不假,但身上却无任何伤痕,煞是奇怪,众人皆是好奇,不知道他们在里面遇见了什么。
远处山头上,苏清清的那一声轻唤完全被那异兽嘶吼与瑞禽啼鸣给压了下去,没有传到叶枯的耳朵里。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叶枯回过神来,收了手上的黑白,径直问道。
荀梅也收了冰蓝剑锋,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中神采暗淡,抿了抿嘴唇,艰难启齿道:“这事说来话长。”
一旁的徐客看了她一眼,接过了话,沉声道:“古灵的人,除了引我们入门的吴长老之外,都不值得信任。”
叶枯眯了眯眼睛,他敏锐的感觉到,徐客的身上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以往的他,大概不会是以这种语气讲出这种话来的。
原来自白灵洞府一别,荀梅与徐客两人便欲往曲屏山中而去,去寻那一桩仙缘,只是碍于有苏清清在旁,还需先找地方将这位与叶枯关系不浅的凡俗女子妥善安置了才好。
令他们二人感到意外的是,苏清清想的却是与他们一道入山,一道去寻那机缘,还说自己绝对不会成为累赘。
苏清清不过一介凡胎而已,别的不说,单是赶路一事,她如何能如修士一般履此荒山野岭如履平地,可更让两人惊奇的是,这句看起来是不着边际的话竟真是实现了,这姑娘似是对这片他本该是从未到过的山脉有一种天生的熟悉,只如是到了自家的后花园一般。
在苏清清的指引下,三人在这片本来该是危机四伏的山脉中却胜似闲庭信步,虽是未能寻到那可称旷世的仙缘,但大大小小的收获却是不少,垂危妖兽守护的百年灵根,可滋养经脉调和真气的琼浆玉露,更是得到了一枚千年灵果,可谓已是不虚此行。
至此,徐客与荀梅已是对苏清清再无任何怀疑,三人一道寻到了一座废弃的采石场,苏清清说沿着那矿坑深挖下去,或许便可寻到他们口中所谓的“仙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