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攻城并未持续太久,左丰年坐镇,阿思兰根本占不着一点便宜。
在死伤了上百人之后,阿思兰便立即率部撤退。
沈绛站在墙头上,望着阿思兰率领大军,嚣张离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我们就任由这些北戎人来去自如?”
“自从侯爷以身殉国之后,我们便一直坚守不出了。”左丰年遥望着远处,北戎的大军已经渐渐消失在天际线处。
沈作明死了。
他们的统帅死了。
虽然整个西北大营看似不慌不乱,依旧稳定,可是只有在其中的人才能感觉到,整个西北大营都处于一种微妙而又紧张的状况之中。
他们想要替主帅报仇,可是他们却只能坚守仰天关不出。
因为出去,便意味着败。
他们谁都不是赤融伯颜的对手。
但是边关并非只有一个仰天关,他们可以利用仰天关的坚壁,保护身后的雍州。可是勾注山脉绵延不绝,边境线蜿蜒上千公里。
仰天关不远处的北边就是雁北草原,这是北戎人梦寐以求的肥沃草场。
北戎人逐水而居,哪里有肥沃的草场,哪里便是他们的家园。
雁北草原本是大晋与北戎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也有不少小部落生活在其中,这些小部落为了对抗北戎的野心,纷纷臣服大晋。
可是随着这位号称是北戎百年来,不世出的王子赤融伯颜出现后,就连沈作明都屡屡在他手中吃亏。
终于这次,随着他斩杀沈作明与阵前。
赤融伯颜的名字,传遍整个大晋。
同样这个名字笼罩在仰天关,笼罩在每个西北大营将士的心中。
沈绛轻声说:“你们被吓破了胆子。”
她的话并非嘲讽,也不是怜悯,而是陈述事实。
沈作明的死,给所有人带来的震撼太大,这种震撼将会持续影响着他们,每一次上马,每次举起手中长刀,都会想起。
他们的战马将被束住铁蹄,他们的钢刀被蒙上铁锈,他们的信念轰然倒塌。
唯有仰天关的铜墙铁壁,挡在前方。
才让他们没那么胆怯。
左丰年转头看着沈绛:“对,我们目前束手无策。”
沈绛没有问关于沈作明死时的细节,她的目光同样望向远方,北戎的军队早已经消失不见,可是她却知道,在那片草原深处,正有人磨刀霍霍,想着他们。
这次攻城之战看似草草结束,却没人能敢轻易小觑。
左丰年带着沈绛回到大帐,宋牧和郭文广同样带着人赶了回来。
只是郭文广看向沈绛,满脸不悦,像是受了一肚子气,幸亏旁边的宋牧一直打眼色拦着。
可是郭文广的性子一向憋不住话。
哪怕宋牧再三使眼色,扯他袖子,这个刚猛汉子粗犷的声音,还是在大帐中响起,他说:“三姑娘,您是侯爷的亲生女儿,今个乃是侯爷出殡的大日子,方才您丢下侯爷这么一走了之,是不是太过……”
他一个粗人,实在不会咬文嚼字,想了半天,干脆放弃。
“是不是太不上道了。”
郭文广气得险些鼻孔冒烟,他原先不过是一个小兵,是沈作明一手提拔起来的,要不是沈作明,他早不知死在哪块草地上了。
沈作明死了,他本就无法接受。
如今侯爷不仅没发落叶归根,出殡这样的大日子,他唯一该主持大局的亲生女儿,居然还中途撂挑子跑了。
他知道狼烟起了,肯定是有敌袭。
可左丰年已经赶了回来,左丰年最擅长的便是守城,他曾经创造过以一万之兵力,力抗了十日五万之敌,最后还将城池守下来的战绩。
之前他们便商议过,若是北戎人真的趁着侯爷下葬之时来犯,便由左丰年回去主持大局。
可没想到沈绛也跟着一起跑了。
郭文广一想到,侯爷这最后一程都走的这么不安生,这么粗莽的汉子,险些落下老泪。
这一路上,回来的时候,他私心想着。
要是他哪天没了,自家小子在他出殡那天这么搞事,他非得气活了过来,狠狠教训一番。
要是自家小子,他肯定要轮鞭子抽一顿。
面对沈绛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郭文广最后也就是这么一句质问。
大帐内的其他将军,听到这话,脸色微变。
倒是沈绛,依旧如常,反而低声解释道:“我爹爹一向以战事为重,若是他九泉之下有知,也定能理解我的做法。”
“打仗有我们这些人在,你一个小姑娘,也只是瞧个热闹而已,”郭文广反驳,他说:“何不好好送侯爷一程。”
既然提到这件事,沈绛直接说道:“既然郭将军这么说,那么我……”
沈绛话还没说完,就见大帐的帘子被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