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谢珽炒菜的手艺还算不错。因是做过好几回的菜色,用料火候都掌握得很好,入口味道鲜嫩,香喷喷的很能下饭。饶是阿嫣赴宴归来,已用了不少别家精心烹饪的佳肴,碰上他这盘新鲜出锅的野鸡爪子,也觉大饱口福。
更何况,这还是谢珽亲自做的。
阿嫣知他这双手无所不能,能在朝堂翻云覆雨、生杀予夺,能在床笫肆意妄为、缱绻捻磨,却未料他还会做出这般可口的菜色,喂到她的嘴里。
日头隐入群山之后,晚风吹得温柔。
她吃得颇为满足,不免问他为何忽然起意下厨。
谢珽喂她大半勺佳肴,将剩下的些许送入自己口中,道:“家庙法事过后,我得去巡查一圈,安排各处防守之事。等巡查回来,差不多就要用兵打仗,能留在府里的日子不多。”他觑着阿嫣,目中露出几分流连,“事情太多,没法多陪你,就做几盘菜偿还吧。”
“那夫君可得多做两盘。”
“好。想吃什么,都做给你尝。”男人身姿如玉,笑意漫上眉梢时,若晚霞轩然。
阿嫣牵住他手,贴在脸上。
她是很想尝谢珽的手艺,不过如山重担压在他的肩上,忙成那样都没多少空暇歇息,这会儿如何舍得驱使?
“记在账上,往后安生些了做吧。”
此刻,她想让他松快些。
阿嫣将整盘菜吃光,剩下的晚饭自然也没用多少。漱口后歇了会儿,便拉着谢珽到侧间,给他冲了杯香茶,寻个清越些的曲子,弹箜篌给他听。
作者有话要说:照这个肥肥的节奏,后天可以开始放结局章=w=
谢谢懵懵哒和梨子酒的地雷呀,么么哒!!
第103章爱他
初十之后,谢珽的温柔闲逸彻底结束。
他又得奔波起来了。
昨夜阿嫣宿在外书房里,陪他过了离别前的最后一夜,清晨起来用过早饭,便给他换衣系带。从前不会摆弄的盔甲,如今也渐渐熟稔,她将每一处都细心理好,而后取了银盔给他戴上。铠甲冷硬,俊眉修目的男人立时便有了威仪之姿,将她按在胸口抱了会儿,提剑而出。
徐曜和侍卫皆已齐备,在书房外整装待发。
一行人健步而去,纵马出城。
这一去,便又是月余的漫长巡查和布防,迅速辗转之间,唯有书信相通。
好在数年厉兵秣马,军中无半点纰漏。
谢珽甚为放心,待回到魏州,已是春色将暮。
而魏津图谋皇位的兵锋,此时已横扫流民扰乱过的山南东西两道,绕过淮南几处难啃的骨头后,在京城两三百里之外合兵。永徽帝着慌,将京城内外堪用的人手尽数调出,数万京畿守军与禁军守住最后一道防线,誓死拒敌。
下令勤王的旨意一道道飞出京城,也有许多封递到河东的案头,武氏和贾恂从未理会。倒是宣武节度使梁勋被谢珽和魏津夹在中间,还妄想就中取利,两头摇摆,墙头草似的烦人。
谢珽没歇两天,亲自率兵南下。
比起陇右的郑獬,梁勋还算有些本事,但碰上谢珽和萧烈各领一路的铁骑雄兵,仍没多少反抗之力。临近的城池陆续被拿下,到四月中旬时,就连节度使府衙所在都被谢珽收入囊中。梁勋不断退守,心知与谢家多年相争,必定讨不到好处,立时投向了魏津。
魏津这会儿却有点进退维谷。
比起河东的常年征战,岭南的战事并不多,失于铁骑交锋的历练。
起兵之初,仗着汹涌高涨的士气和这些年囤积的兵马器械,魏津也曾所向披靡。将朝廷的家底掏过来后,魏津手里军资充裕,招兵买马也极顺手,虽说右路大军碰了点钉子,左路大军却势如破竹,兵马也不断壮大。
到两路合并时,就近能调动的凑起来就有十余万。
这般雄兵,说出来颇为吓人。
可惜其中能征善战的唯有两三万人,其余都是一路招兵买马、收拢残兵凑起来的——魏津声名有限,攻下城池后须留人照看,免得降将忽然反水斩断退路,这般一支支细流分出去,加之激战中折损,跟前能用的精兵就只剩了半数。这些兵马碰上京畿守军,胜算实在不算多。
毕竟,于京城而言这是背水一战。
哪怕永徽帝昏聩无能,禁军积弊甚多,这座京城里也住着无数高门显贵、兵将家眷。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京畿守军和禁军的将士们终要护着城中的家眷和无辜百姓,不会轻易令叛军叩开城关,毁去高门贵户的百年奢豪基业。
两处对峙,打了好些天仍僵持不下。
谢珽不急着凑热闹,先打梁勋。
魏州城里,阿嫣则与武氏照料好王府诸事,免却后顾之忧。因萧烈被调去打梁勋,裴缇如今守在陇右,准备日后与谢珽左右合并围拢京城,谢巍便被派去了边塞,一则巡查防务,再则帮谢珽盯着北梁都城的动静,一旦国主病逝,可就近坐镇,随机应变。
王府遂由婆媳俩和贾恂守着。
军务之事上,阿嫣目下并不太插手,悉由武氏、贾恂和养病的陆恪打理,她在旁帮忙之余,照料后宅诸事。
忙碌中倒也不觉岁月流转。
只是每尝回到春波苑,坐在妆台前、书桌旁、床榻上,男人的眉眼身姿便会忍不住浮上心间。
从前新婚初嫁,谢珽也没少巡查边防、整顿军务,打陇右郑獬的时候,也曾一去数月,脚不沾地。只是彼时她去意未消,竭力克制着不敢放任贪恋心思,就连偶尔窜出的思念也被强抑,只暗自担忧。
如今又逢别离,思念却如潮水蔓延,于慵懒午后、日暮傍晚、安静深夜,猝不及防的漫上心间。
牵挂担忧,尽数付予家书。
松色薄笺送往军中,谢珽浴血征战,每尝于烽烟疲累中瞧见上头秀致的蝇头小楷,便觉疲惫俱消。
闺中娇软婉丽的眉眼藏在心底,是冷硬铠甲下最柔软的所在。让他踏过充斥血腥味的战场时,仍能窥见杀伐之外的稍许明丽——局势危乱,不破不立,惟其扫平昏聩朝堂,方可重建清平盛世。
那个时候,离乱之人方能如河东百姓般安居乐业,娇软如她,方能毫无顾忌的沉浸山水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