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吉祥 第33节(1 / 2)

掌印吉祥 听风起云落 2463 字 2023-08-21

掰着指头算算,满打满算整十一岁了。

擦洗完,她穿了亵衣亵裤,拿了月饼到床边坐下来。

隔着丈远,秦艽在床上轻轻咳嗦一声,侧过身垂眼瞧她,“你帮我把罩口戴上吧,别回来把病气过给了你。”

“我方才把剩下的汤药喝下去了,不怕你给我过病气,我问过沈大人,他说这擦洗的汤药可口服的。今儿是仲秋节了,”她拿个月饼过来递给秦艽,“喏,瞧吧,咱们有月饼吃哩,以前阿娘也做这样的月饼给我们姊妹吃的。”

秦艽眼里垂泪,渺目,“团圆节却并不团圆,瞧瞧外头那些百姓,便是人间疾苦了。若我们再使把力,能救他们脱离苦海罢?”

允淑咬一口月饼,郑重的紧,“能的,明儿雍王带医官大人们去岭上,是病就有根源,循着根源就能知道怎么治的,才几天罢了,只要咱们有这份心,指定能把百姓都治好的,你别丧气。”

秦艽迟迟,“允淑,我没气力了,实在困乏,我且睡了,天亮了你叫我起床罢。”

“哎,你睡吧,我吃了这个月饼便去睡了。”

她回到自己的床铺坐下,把手里的月饼吃完,才在床上躺下来睡了。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听到一阵车轱辘的声音,允淑起来就没见着沈念了。

村民请了巫祝来驱除灾邪,大清早的巫祝就在医馆门口跳祝祷舞,口中念念有词的,围了不少人过来。

秦艽起了烧,允淑着急,喂过秦艽退烧药后,她带好罩口出来,到医馆门口想让聚集的百姓都散了。

山野百姓不懂得什么,几百年来巫祝祈福求雨已经是惯例,巫祝唱腔,“天狗看家,瘟神退散,大家都排好队,领天狗回去贴在门上,有天狗守门,瘟神绕行。”

允淑皱眉,心道尚医署那般好的药材用上也没见疫病有所缓解,纸剪的狗儿又有什么用了?她上前制止百姓们,道:“我是长安来的医女,大家不要聚在一起,瘟疫传染的太厉害了,大家都去各医馆领罩口,一定不要走街串巷了,都散了罢。”

有人质问她,“长安城派来的医官今儿一早就坐着马车跑了,其他医馆的医女也不见了影子,你一个女娃子还自称什么医女?怎不快些同他们一起逃命去?”

一人问便有数十个人跟着起哄,“就是,什么狗屁的尚医署太医官?眼见着这里没救了,伙同那个什么雍王的封城,这是要把我们这些老百姓活活困死在城里啊。”

有妇孺就跟着哭天抢地的,几个妇人上前来推搡允淑,“别打扰巫祝给我们祈福,滚吧滚吧。”

她有力气,不似柔弱的姑娘,没有被妇人推倒,反倒是握了推搡她的那个妇人的手,恳切道:“大姐,这天狗不能治病的,叫大家快别聚在一起了,医官大人说了,疫病会通过口鼻传染的,大家快散了,到各医馆领罩口和擦洗的汤药去吧。”

那妇人瞧她一脸的恳求,颇有些为难,软了语气,“小姑娘,张掖北边死的人都用排车拉了,临到我们张掖城估摸着也好不到哪里去,朝廷这是叫你们来送死的,听大姐的话儿快逃命去吧,我们这些老百姓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也没得逃,死就死了,好过背井离乡的。”

允淑摇头,“不成,官家遣了亲儿子和最好的医官来张掖城,心里看中咱们每个人的性命的。”

妇人有些不耐烦,“嗐,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好赖话的?不跟你说了,你让开让开,咱们还要领天狗回家贴的。”

允淑被搡到一边,看着蜂拥而上领纸天狗的人她急的直跺脚。

没有人听她劝,没有人听她说话,人人心里都认定了把天狗贴门上能避瘟,她第一次觉得特别无力,没了章法。

正一筹莫展,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队衙兵,他们很快到了医馆门口,把人群围了起来。

为首的衙兵拿了巫祝,对百姓们道:“县丞大人令,巫祝聚集百姓,妨碍公务,请去大牢里住几天。县丞还有令,今日聚在此处的百姓即刻到东城医馆领取罩口和沐浴的药汤,但凡在东城医馆报过到留有名字的,皆可到县衙领取一袋米和五两银子。”

百姓们一听有米和银子领,哪里还管巫祝被捉拿,都转头去东城医馆领东西去了。

等人陆续走没了,衙兵过来给允淑揖礼,“大姑,咱们替掌印大人给您带个话儿,您别担忧,他们现在正在人参岭上遍寻草药的。”

允淑回礼,点头道:“此番多谢县丞了,不然这么多人聚在一处若出了事,都不知道如何才好。”

衙兵叹气,“可不是么,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病,西城的老张头孙子今儿没了,这还是咱们张掖死的第一个被染病的孩子,太可怜了。”

允淑一怔,“西城没了个孩子?在哪里?可带我过去看看么?”

衙兵额首,“这个孩子昨儿还是生龙活虎的,一点染病的迹象都没有,今儿一早就没了,老张头和这唯一的孙儿相依为命,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见的。我让他们押巫祝回衙门,亲带你去西城瞧瞧那殁了的小儿。”

允淑连连点头,“衙头稍后,我去带上东西。”

她跟着衙兵到了西城老张头的家里,六七岁的男娃娃用草席子裹了,老张头拄着棍子做地上,头发蓬乱一身潦草,嘤嘤嗡嗡的哭。

许是太悲伤,也许是不想理人,允淑在他身旁坐下,老张头并没说话搭讪。

允淑轻轻将席子扯一下,露出男娃娃的手,她轻轻覆上男娃的脉搏,微微皱了眉,虽然非常微弱,但是她隐约真的摸到一点点脉搏跳动,心下吃惊,揭了裹尸体的草席,她探手在男童的脖颈动脉处,这一探更是让她欣喜不已,男童还活着,没有死透。

老张头睁眼就看见允淑揭了裹尸体的草席,悲伤和愤怒掩不住,挥起木棍就要往允淑身上招呼。

“衙头,帮我把这孩子背回医馆,他还有救。”

老张头的木棍就那么停在半空,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还活着?他身子都凉透了。”

允淑来不及和老张头细说,把孩子扶上衙兵的背,就催着衙兵走。

老张头拄着棍子跟后边,三个人一路跑回医馆,进了屋,衙头把孩子放在席子上,喘着粗气,“能成吗?这孩子冰凉了。”

允淑再摸脉,郑重点头,“能成,我能救。”

怎么救呢?

允淑有自己的一套救人方法,早前在宁苦,身边有犯人也这样过,身子都冷了,那时候和嬢嬢救人,死马当活马医的,逮着人中穴扎上针,再按压心肺,先把人神志恢复过来是正道。

她按着这个流程做下来,一刻钟左右,男孩终于睁眼了,迷离的看了允淑一眼。

男孩一睁眼,老张头扑通就抱上去,老泪纵横的,“孙子唉,我的乖孙,你活了,你活了。”

虽然人醒了,可还没挺过危险,允淑吩咐衙兵把老张头拉出去,“你带老张头去领药汤擦身子,你也去领,出去叫人把这间屋子围严实了,谁也不能进来。”

衙兵额首,“大姑放心吧,我出去就照做。”

允淑点头,“还有,每日着人送些清粥,搁在门外就可。每日我需要什么,会写在纸上放在用完的食盒里,你们照我记录的准备。”

衙兵一一应下来,带着老张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