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床上,小团子困得直耷拉眼皮,被宝珊轻轻一推肩头,直接栽倒在被子上睡着了。
宝珊亲亲他的脸蛋,躺在外侧,一夜无眠。
天微微亮时,临城的驿馆发出响动,有人意欲跳窗......
还是一个痴傻的女子。
此举吓坏了驿工们,只有慕时清较为淡定,挥退他们,将痴女按在椅子上,“想跑去哪儿?”
痴女躲开他的手,“我们不认识,你干嘛不让我走?”
女子穿了一件昨儿刚买的粉裙,娇俏的像朵桃花,可眼中的懵懂让慕时清心里苦涩,想要遍访名医为她医治癔症。
“我们相识的,”慕时清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你叫邵婉,家住汴京,是邵大将军的嫡妹......”
我的心上人。
那句心上人,慕时清没有说出口。
邵婉拨弄着漂亮的裙摆,感到怪异,在密室那些年,季筱说她不配穿漂亮衣裳,不配戴金银首饰,只要与她来往的人都会倒霉。她信以为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吉利的人,被带出密室后,连与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生怕给对方带来厄运。既然如此,眼前的男子为何愿意亲近她,冲她笑?
驿工端来饭菜,慕时清给她添了一碗粥,温声道:“小心烫。”
男子唇畔带着笑,语气温柔、目光缱绻,如一缕日光照入心门。邵婉接过碗,讷讷地道了一声谢。
若是忽略她眼中的懵懂,从外表看去,似与寻常人无异,可慕时清知道,他的婉儿得了怪病。
这种情况下,何谈相认,能相处下去就已经不错了。
“叩叩叩。”
门外忽然有人叩门,慕时清以为是驿工,拉开门扉时微微一怔。
两名负责保护宝珊的暗卫躬身作揖,齐声唤道:“属下见过主子。”
慕时清和邵婉是在中途被陆喻舟派去的侍卫拦下,直接接入驿馆,本打算今日去往宝珊所居的老宅探望,却不想自己的暗卫忽然找上门。
“不必行礼,”看她们无恙,慕时清笑了笑,“两年不见,可都安好?”
两名暗卫一边随慕时清走向大堂,一边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详细禀报。
当她们说起宝珊的身世时,慕时清步子一顿,僵硬地转过身,“你们方才说,宝珊是谁的女儿?”
第47章宝珊,爹爹来接你了……
日光暖煦,慕时清慢慢走进客房,蹲在邵婉面前,“婉儿还记得我们的女儿吗?”
即便没有亲眼瞧见邵婉怀女的过程,也能想象,一个背井离乡的未婚女子是如何摒除闲言碎语,艰难产子的。
慕时清心中自责,他们之间仅仅温存过一夜,竟诞生了一个生命。他永远记得那晚的邵婉有多主动,击破了他的君子之持,使他原形毕露,不计后果和代价地占有了她。
在那之前,他每次吻她都是发乎于情止于礼,小心翼翼地触碰,不敢有一点儿让她觉得被冒犯的行为,而每次浅尝辄止的吻,都会勾起姑娘家的娇羞,人比花娇。
虽然慕时清年纪轻轻就名满天下,可他对邵婉的爱卑微到尘埃。只要她好,他照单全收。
他们的那一夜,是在他第一次遭遇行刺的第五日。他在府中修养,突然闻到一股怪异的香味,之后便没了知觉。当清醒时,邵婉已是衣衫不整,含笑让他负责。
得到她时欣喜若狂,失去她时肝肠寸断,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唯有眼前的女子能够让他体会。
慕时清闭了闭眼,拉回了思绪。
邵婉坐在椅子上呢喃着“女儿”,懵懂的模样像极了没有开窍的少女。
慕时清试着去握她的手,“婉儿。”
他想要靠近她,从重逢那一刻就像紧紧拥她入怀,却怕适得其反。
感受到手背上的老茧,邵婉激灵一下,抽回手背在身后,“磨得慌。”
慕时清摊开掌心,给她看指腹上的茧子。
记忆中没有见过这样的手,修长均匀,纹路清晰,可指腹上全是老茧。邵婉曲起食指,按了按那些老茧,觉得新鲜,笑意盈盈地看向他,“你的手为何这样?”
慕时清淡笑,“小时候练武,手指磨出血泡,久而久之变成了茧子。”
邵婉似懂非懂地点头,“你家很穷啊?”
“......”
慕时清低笑,犹豫一下,抬手揉揉她的头,“不穷,聘礼早些年就已准备好,就等着娶你过门呢。”
娶她?
邵婉眼一斜,露出戒备的样子,“你要把我卖给坏人做媳妇?”
以前,季筱总是吓唬她,要是她不听话,就把她卖到穷乡僻壤去。
慕时清不知她受过的恐吓,没有询问下去,否则必会牵起仇火,“咱们去见女儿好吗?”
像她一样漂亮温柔的姑娘。
想起宝珊,慕时清心里更为柔软,对宝珊的怜惜也极其自然地转化为了父爱。血浓于水,那种对宝珊从血液里流淌出的一丝丝怜惜,终于有了汇合的干流。
邵婉俯身,对上他的眼睛,“你的女儿吗?”
慕时清眼里似有点点星光,温柔至极,“我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