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宝珊都没有爬过狗洞,极为抗拒,可怀里的小黄狗像找到了“家”,伸着舌头跳在地上,哧溜钻了进去。
见此,宝珊只能顺着洞穴往里趴,因为动作迟钝,好几次踹到了身后慕夭的脸。
两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后院,慕夭随手敲晕两个侍女,扒了她们的外裙,动作一气呵成。这一刻,宝珊才知慕夭的本事。
换上侍女服,两人又为对方绾起长发,一个清丽,一个俏皮。
桃蹊柳陌,假山叠石,帝姬府邸豪华气派。绕过一座又一座的院落,两人来到水榭的后堂,与之一墙之隔的中堂正在上演丝竹歌舞,偶有抚掌声传来。
后堂的长几上摆着各色美食,用于补给中堂所需,这会儿宴会刚刚开始,侍女们都在中堂伺候,后堂一个人影也没有。
慕夭揪下一颗硕大的果子,塞进宝珊嘴里,“尝尝贡果。”
国公府的伙食不差,宝珊偶尔也能尝到贡果,没有觉得多好吃,“你抓紧多吃点,咱们也好尽快离开。”
“来都来了,不急着回去。”慕夭靠在后门门口,一边往嘴里扔浆果,一边盯着被众星拱月的赵薛岚,宽大的袖子滑落臂弯,露出纤细的小臂。
宝珊站在一旁,一个劲儿地给小黄狗投喂食物,生怕它吠叫,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慕夭的手臂上没有守宫砂......
在汴京城,作为一种流行,名门闺秀都会点上守宫砂,慕夭作为宰相之女,不会例外。
宝珊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心情难以形容,婚前失贞,才是慕夭不上花轿的原因吧。
离开水榭前,慕夭给赵薛岚准备了一份大礼。
当天去过帝姬府的宾客,无一例外闹了肚子。
宝珊比陆喻舟晚一步回府,刚进门,见男人坐在书案前一脸漠然。
今夜心情复杂,宝珊没有过去讨嫌,抱着小黄狗进了卧房。
灯火如豆,陆喻舟放下狼毫,靠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隔扇,唇角的弧度越压越平。
无视主子,冷漠主子,故意气主子,真是好样的。
“宝珊。”
男人淡漠开口。
宝珊本想坐着不理,可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放下小黄狗,忍气吞声地走进书房,“主子有何吩咐?”
“适才去哪儿了?”
宝珊也不相瞒,“明越帝姬府,跟慕大小姐一起去的。”
陆喻舟脸色一沉,“胡闹。”
知不知道明越帝姬想着法地想要抓她,她还主动送上门!
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一旦动怒,气场属实不小。宝珊颤了一下,扭头看向窗外,渐渐红了眼尾。
她还委屈上了。
陆喻舟有些烦躁,问道:“去作甚?”
“偷吃。”
陆喻舟蹙起眉尖,“以后离慕夭远点,她容易带坏你。”
慕夭和赵薛岚的恩怨,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若是发生冲突,凭她宰相之女的身份,姑且能逃过一遭,但宝珊不行,一介孤女,无依无靠,哪里是赵薛岚的对手。
宝珊嘴角浮现一抹自嘲,又伴着一丝轻蔑,“主子是怕我被帝姬伤了,还是怕我受伤后,没有人来配合你做假戏?”
话音一落,屋里陷入沉寂。
陆喻舟哂笑,“你在嘲我虚伪?”
背地里腹诽他的人不在少数,甚至很多时候会拿到明面上调侃,或真或假,他都不在意,人无完人,谁也做不到让任何人满意,可今日听得宝珊的话,心里不是很舒服。
身为婢子,哪能指责主子的不是,宝珊一直是恪守规矩的人,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很是气闷,也很委屈,就是想放肆一回,她拢拢碎发,别至耳后,柔声道:“不敢。”
陆喻舟敛着火气,“我看你敢得很。”
宝珊看向他,乌黑的眸子带着审视,“那主子倒是说说,为何要骗奴婢,说那户人家是开青楼的?”
她知道了?这一定是慕夭告诉她的了。
陆喻舟僵持着不讲话。
宝珊以为他对慕夭心虚“主子已经对不起慕大小姐了,不该再来招惹奴婢。”
对不起慕夭?
陆喻舟脸色极差,也没了耐性,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在汴京,与慕夭有感情纠葛的人只听说过陆喻舟一人,两人与明越帝姬的传闻能写成话本子,搬到戏台上去演了......
想起慕夭光洁的手臂,宝珊心有愧疚,“奴婢不想再陪主子做假戏了。”
头一次被婢子拂了脸面,骨子里高傲的世子爷哪能一而再的忍受,听她这般说,冷笑一声,“走吧。”
与其在这儿浪费精力,还不如多批阅几份公牍,陆喻舟不再看她,也没有问她为何忽然疏远自己,执起狼毫低头书写,面色沉得能滴水。
打成目的,宝珊转身就走,背影决绝,毫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