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书道:花灿银灯鸾对舞,春融画栋燕双栖。
含蓄应景,一时众人称妙。
“陛下驾到!”
李苌搁笔走向一旁,要与燕夜紫和三个不争气的马奴离去,蓦然听得远远从大门传来的一声,原来是天子驾临。
天子朝喜堂而来,沿途之人跪了一路,天子抬手令诸人平身,含笑:“长渊王大喜,可惜事急仓促了些,不及通知泰山,既如此,朕来做这个主婚人,长渊王意下如何?”
霍西洲道:“微臣求之不得。”
天子拂掌,“哈哈,好,正有此意,诸位卿家入屋就座吧,吉时已到,别站这儿了!”
霍西洲走上台阶,回燕攸宁身边,她抖开那身外袍,虽然看不见,但还是从从容容地为他穿上。霍西洲握住她素手,将她引入喜堂,去迎接象征夫妇结合的三拜。
有天子在,先前热闹哄哄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天子也注意到了李苌书写的喜联,知道李苌对燕攸宁贼心不灭,心头感到极大的不满,但碍于此刻宾客在场,并没有当先发落搅局的李苌。
礼官宣布叩首的流程。
燕攸宁行动不方便,便由抱琴蕴画两人搀扶着,去行叩拜天地之礼。
新王妃一定是觉得心情不错,柳眉若罥烟,红唇轻弯,从额间玉珠华胜之下露出华光难以逼视的更胜于从前的美貌。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永宁郡主长渊王妃,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倒是难怪今日东淄王与长渊王为此争锋出手了。
礼成,礼官宣布送入洞房,燕攸宁便在婢女们的搀扶牵引中,朝早已布置妥当的洞房而去。
燕攸宁进了房间,便如以前一样,坐在婚床上等待,内心当中仍是不免会感到紧张与期待。
而就在这样满怀激动的盼望中,抱琴却告诉她:“王爷说,他今夜不会过来,请王妃用完晚膳便一个人歇下,不必等他。”
燕攸宁手中挼搓的一条珍珠檀木的璎珞串子,蓦地断开了线。珠子撒了一地。
第72章口非心是
筵席到了最后,宾主尽欢,不少人熏熏然大醉而去,天子业已回宫,天色擦黑,留下来的多是至交亲朋。
直至中宵,终于热闹散尽。
霍西洲酒量惊人,直至此刻,脸色才只稍微变红,孙倬等人深感欣慰:我们长云儿郎就没有在酒桌上倒下的!
“王爷,”李图南与弟兄们勾肩搭背,醉眼朦胧地打趣霍西洲,“该去洞房啦哈哈哈!去去去!王妃都等了很久了!”
霍西洲沉默地穿过一庭浓雾般的夜色而去。
月光凄白,照得庭中古木油亮有光,犹如一双双暗窥伺人心的眼睛。
夜风涌动着,吹得人头脑清醒。霍西洲腾身闪挪,步履如踏着银月与风,漫无声息地掠到婚房外那扇支摘窗下。
树影婆娑,晃在窗纱上,屋内灯火已歇,悄无动静。
霍西洲也不知为何,心中告诫自己一万遍不必来,却还是来了,或许是内息因为酒力蒸腾而作祟,已经压制不住邪火。
“王爷?”身后传来侍书惊疑不定的声音。
霍西洲扭头,侍书拎着一支长柄八角宫灯,慢吞吞从台阶上起身,朝着被发觉偷看王妃的尴尬长渊王轻盈地走来,禀道:“王妃亥时三刻便歇下了。”
霍西洲的脸色略略不自然,以手成拳,置于唇边咳嗽了一声,“嗯。”
不过,虽然是自己教她不必等,她也真就不等?亥时三刻前院还闹哄哄的她就睡了?霍西洲心里不大快活,胡乱地应了一声,转身要离去。
才走出两步,又转向侍书,沉声道:“不许说我来过。”
侍书不知王爷差这临门一脚了别扭个什么劲儿,但既是王爷吩咐的她不敢不听,轻轻颔首。
但霍西洲到底没真扬长而去,他的脸色隐匿于廊檐下灯笼半朗照的一块角落里,只露出高挺的鼻梁轮廓,晦暗得看不清。“王妃入睡前做了什么?”
侍书就觉得王爷更别扭了,但她还是一丝不苟地回答道:“王妃说王爷虽不来,她一个人也要吃合卺酒,便一个人完成了洞房中的礼仪。奴婢们不知王妃不胜酒力,她吃了两杯就醉了。”
霍西洲的指骨微微震颤。
她这辈子,还不善饮酒。
手指紧攥入肉,一个沾酒必醉的人要修炼得海量,不知中间要吃多少苦楚。这辈子,他便不再让她学会饮酒。
“我知了,你去睡。”霍西洲对侍书道。
侍书道还要守夜,霍西洲蹙眉:“用不着。”
侍书登时明白过来,暗中发笑,服了服身子,对霍西洲禀退了。
从那扇支摘窗跃入,难度有点大,霍西洲没有立刻挪身进去。在婚房外观察了一圈,最后,还是一推门,双腿快速地迈入。
也就是这开门的动静惊醒了燕攸宁,她含糊地发出一道呓语,似乎有了动作,霍西洲手里的一枚石子飞速击出打在了她的颈后晕睡穴。
燕攸宁刚抬起来的手臂倏地放回原位,一动不再动了,霍西洲见状舒了口气,反身将寝房门叩住。
他朝喜床缓步走近。
内心当中万分明确,这不是重华殿,是长渊王府停雁山庄,但,他实在不知该用何种心态来接受。他终究成了一个懦夫。
霍西洲停在了燕攸宁的床边,帘帷被左右打起收于金钩上,无风静止,榻上的女子朝里侧卧,锦被半退腰际,只留纤薄如纸的美背对向自己,乌发似浓云缱绻,披落于枕上,露出黑瀑间莹然若玉的一截雪颈皮肤。
丽人酣睡,娇慵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