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贼前前后后历经四次围剿,其中有一次甚至还是正规军的围剿,那群人会沉不住气?
很明显,对方这是故意留情了,或者说提前给他提了个醒,免得他鲁阳县军伤亡过重。
想到这里,丁武故作严肃地喝斥道:“莫要大意!别忘了,这股贼子曾经历四次围剿,小看他们无疑是取死之道!我认为对面的举动肯定有什么深意,他们或许是想要我等掉以轻心,不可懈怠,警惕攀山!”
“……是。”
被丁武喝斥了一通,众鲁阳县卒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一个个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攀爬。
而这,也就意味着这些鲁阳县卒的攀爬速度比起另外两处战场不止慢了一筹。
再加上褚燕陆续又投放了几次滚石与檑木作为‘吓唬’,众鲁阳县卒的攀爬速度愈发缓慢,但好处是,鲁阳县卒的伤亡也微乎其微。
而这,让丁武亦有所犹豫。
他不知他是否应该率领官兵攻上去,因为他不清楚他的行为会不会给黑虎贼造成不利的影响。
最终,还是褚燕给他想了一招解决的办法:射箭!
在足足还相隔有几十丈的情况下,褚燕便下令麾下黑虎众朝山下放箭。
弩箭,它本该是中距离的兵器,在十几步至数十步间,威力最大,但倘若相隔几十丈,那威力可就大打折扣了——甚至于,射不射地到都是一个问题。
不过褚燕的做法,却让丁武眼前一亮。
“反击!反击!”
在相隔几十丈的情况下,丁武故作激动地喊出了反击的话。
众鲁阳县卒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违抗丁武的命令,纷纷伏身在地,举着弓弩朝山上射击,与山上的黑虎贼来了一场激烈的对射。
不得不说,这场面乍一看还是蛮险峻的,来来往往到处都是箭矢,但事实上嘛,这个距离下的弓弩对射,其实不见得还有什么威力,即便被射中,双方也可以凭借身上的皮甲将那些箭矢挡下来——除非实在是倒霉,被流矢射中眼珠、咽喉等脆弱的要害。
最终,直到杨定下令鸣金收兵,鲁阳县军的伤亡也是微乎其微。
对此,就连丁武都有些暗暗嘀咕:是不是做得有点过火了?
片刻后,魏驰率先率领叶县官兵撤回自己的营寨,旋即便向杨定回报损失。
说到叶县县卒的伤亡情况,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大概是四五十人阵亡、百余人受伤的样子,总的来说勉强还过得去。
这个结果,自然是得力于魏驰妥当的指挥与及时的撤退。
相比之下,魏驰这次尝试攻山的结果,则愈发让杨定感到头疼。
在杨定的帐篷内,魏驰当着杨定、魏栋、高纯几人的面绘了一副山路的地图,还将山中那些岔路的标记地清清楚楚。
他对杨定说道:“如马盖所言,这个所谓的‘蛛网狭道’,端的是易守难攻,其中非但岔路重重,而且有诸多伏击,倘若要强攻这一路,最起码要一千名兵卒,我才敢尝试。”
杨定听了,惊疑问道:“哪怕你已打探清楚这些岔路?”
魏驰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千名兵卒可以确保取胜么?”杨定问道。
“这……”魏驰犹豫了。
见此,杨定也就明白了,神色凝重地在帐内来回踱步。
一千名兵卒,他们一方其实是有的,但问题魏驰说的是有一千名兵卒他才敢尝试,而他方才的态度也表明,他并没有确保取胜的把握,仅仅只是可以尝试而已。
可见,想要确保胜利,就必须做好付出更大损失的准备,仅靠一千名县卒是远远不够的。
这让杨定不禁有些犹豫。
在略一思忖后,杨定吩咐魏驰与高纯二人道:“你二人先代我去慰问伤卒,我跟老爷子再商量看看。”
“是!”魏驰、高纯二人抱拳离去。
待二人离开后,魏栋笑着说道:“少主是不想出现太大的伤亡吧?”
“唔。”杨定没有隐瞒,如实地点了点头。
见此,魏栋眼眸闪过几许赞赏,但旋即,他却正色说道:“少主宅心仁厚,但正所谓慈不掌兵,少主想要铲灭黑虎贼,那就必须做好付出巨大代价的准备……”
“话虽如此……”
杨定一脸惆怅,改口道:“先召邹布、丁武等人问问战况吧。”
一听这话,老家将魏栋便知自家少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不再多说。
片刻后,杨定召集了邹布、黄贲、丁武、马盖四人。
平心而论,今日他五县官兵分三路进攻黑虎山,每一路的战况杨定都不满意,好在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佯攻,用来试探黑虎贼的实力,以及这三条用兵路线的可行性,因此杨定倒也不是很在意胜败。
待四位县尉到齐后,他询问邹布与丁武道:“邹县尉、丁县尉,不知两位今日伤亡如何?”
邹布率先回答道:“贼子以滚石、檑木作为防守,使我麾下人手出现了不小的伤亡,有三十几人阵亡,五十余人重伤……”
这个伤亡数字,杨定勉强还能接受,遂点点头,转头看向丁武。
见此,丁武亦抱拳道:“跟邹县尉一样,我攻南坡,南坡的黑虎贼亦试图以滚石、檑木逼退我手下的人手,好在我曾经与高县尉聊过黑虎贼的事,事先有所准备,因此我这边损失倒不大,只要数人阵亡,不过伤者却有近百人,大多是被黑虎贼用弩矢射伤……”
他稍稍夸大的受伤人数,反正在他看来,杨定也不至于派人去挨个数。
果不其然,杨定丝毫没有怀疑丁武报出的数字,点点头说道:“今日的试探,三县皆有不同的伤亡,但也大致摸清了黑虎贼的实力。……首先,东南坡那条路,也就是马县所说的蛛网狭道,这条路估计是走不成了,据我家将魏驰所说,除非有数倍于黑虎贼的兵力不计伤亡强攻,否则很难突破,因此我认为,咱们应该着重东坡与南坡……邹县尉、丁县尉,两位意下如何?”
与面露迟疑之色的邹布对视一眼,丁武想了想说道:“大致可行,不过,南坡并无平整可行的山路,大概东坡也是如此,当年马县尉一把火烧掉了黑虎山上的树木,哪怕是时隔一两年,黑虎山上依旧光秃秃一片,如此一来,黑虎贼只要扼守山上,朝山下射箭即可,着实不利于我方偷袭攻山……”
听到‘射箭’二字,杨定瞥了一眼马盖,不动声色地问道:“马县尉,方才魏驰向我汇报时,有件事杨某觉得很不可思议,那就是黑虎贼的兵械……区区一支山贼,竟然有许多皮甲与弩具,不知这却是什么原因?”
马盖的目光稍稍闪烁了一下,旋即摊摊手说道:“很抱歉,杨县令,对此马某亦不知情。”
可以让我派人查一查贵县的械库么?——杨定此刻很想这么问,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倘若黑虎贼果真与马盖合谋得到了昆阳县兵械库内的装备,那么马盖肯定会设法掩盖痕迹,用诸如‘报废’等借口欺瞒过去。
此时开口询问,无疑会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揭过了此事,平静地对众人下令道:“既然强攻不易,暂且围山几日,待我思忖一条可以破敌的计策,顺便也让兵卒们好好歇整一番。”
“是。”众县尉不疑有他,皆抱拳领命。
待四位县令离开之后,杨定坐在帐内的桌旁若有所思。
忽然,他转头对魏栋说道:“老爷子,派人向颍川郡里借兵!”
“借兵?”
魏栋愣了愣,脸上露出几许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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