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赵虞的吩咐,张季与马成二人将马车停在一处土坡上。
此时赵虞从马车车窗中张望外头,旋即便见到不计其数的男男女女正在远处挖土,据赵虞粗略估计,怕是有不下五六百人,甚至更多。
而再往远瞧,远处便是一座村庄,那大概就是郑乡。
为了瞧得仔细些,赵虞走下了马车,眺望约一里之地外的施工地。
他问张季与马成二人道:“这里,便是你二人前几日所在工点?”
“是的。”张季点点头,旋即指着远处说道:“二公子你看,那是郑罗,也是咱们府上的卫士,承蒙二公子看中,将我与马成召回身边,如今由郑罗与另一名叫做何吕的卫士代了我与马成的职责,看管这些难民……”
“郑罗?我知道他,曾经跟张应大叔一起看守府门的,对不对?”赵虞笑着说了句,旋即,他好似看出了什么问题,问道:“那群人……我是指那些难民,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还没用饭吧。”
“唔?”赵虞有些意外地问道:“这个时候还未用饭?”
“为了防止有人偷懒。”张季解释道:“我听说最初的时候,几处工点都在早晨的辰时放粮,希望这些难民吃饱了以后好干活,可没想到,其中有些人吃完饭后偷奸耍滑,不知跑到那里偷懒去了,而像我与马成这样的监工也因为人手不足,无法做到面面俱全。为了杜绝这种事,工点便改在巳时、酉时两个时辰放粮给食,让这些人干完活再吃东西……”
赵虞听得微微摇头,随口问道:“那么杜绝了么?”
“并没有。”
张季摇头说道:“虽然改了时辰之后,大部分人老实了许多,但仍然无法彻底杜绝其中有些奸徒的偷懒问题。……马成前几日就抓到几个,这几个家伙混在人群中偷懒,待等快到用饭的点了,他们胡乱往自己脸上、身上弄点泥灰,装地很卖力的样子。”
从旁,马成亦气愤地接口道:“啊,要不是怕惹出乱子,我当时真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唔,偷懒……』
赵虞点点头,将有个别难民偷懒、浑水摸鱼这个问题记在心中,准备待之后想个办法解决此事。
毕竟自古便有害群之马的说法,倘若姑息那些个偷奸耍滑的难民,对这个问题视而不见,那么其余难民也难免会渐渐效仿,如此一来,以工代赈岂非就成了一个笑话?
“走,靠近去看看。”他忽然说道。
听到这话,静女脸上一惊,立刻拉住了赵虞的衣袖,带着担忧之色小声说道:“少主,恐怕不安全……”
在旁,曹安亦罕见地稍稍劝阻了一下:“少主,在这儿看看就行了吧?再靠近的话……”
“在这里能看出什么?”
拍了拍静女的手背,赵虞指了指张季、马成二人说道:“张季、马成方才不是说了么,这边的秩序还可以,平白无故总不可能会有人要害我吧?”
“呃……”
见静女用埋怨的目光看向自己二人,张季与马成对视苦笑,毕竟他们方才确实那样说过。
不顾几人的劝阻,赵虞朝着远处的施工点走去。
见此,张季、曹安、静女三人快步跟上,唯有马成留了下来,准备将马车停到不远处的郑乡去,免得有些胆大妄为的难民将马车带走,或者干脆直接将那两匹马拉走,杀马吃肉。
马成毫不怀疑,个别难民干得出来这事。
诚如张季、马成二人所说,郑乡这边的工点,治安情况还算不错,至少这里的难民看到赵虞这个‘疑似富家子弟’的孩童后,也并没有像周氏恐吓他的那样,一涌冲上前来扒他的衣服。
那些难民仅仅只是停下手中的作业,用困惑的目光远远看着赵虞,看着赵虞从他们当中经过。
期间,这些难民也难免会有窃窃私语。
“那小子是谁?”
“当地富家的子弟吗?”
“来这里做什么?”
而赵虞也没有过多关注这些难民,只是细心观察着这些难民的作业。
在观察了片刻后,他发现这边工点的管理模式简直就是一塌糊涂,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人去管理这些难民。
这些难民只是自顾自地挖土,然后将土装入竹筐抬走,基本上没有什么分工合作。
唔,也不能说没有,至少赵虞就看到了一幕分工合作。
那应该是一户人家,老父亲在渠坑里挖土,一个儿子将装满泥土的竹筐举出渠坑,最后另一个年长的儿子将其背走,除此之外,家中的老母亲以及一个不知是儿媳还是女儿的年轻女子,则在旁帮忙打下手。
正是因为一家人分工合作,这一家人的效率也差不多是最高的。
然而,这家人如此卖力,从旁却有人取笑他们,说着风凉话:“老田,你们一家如此卖力做什么?就算你们再卖力,待会那些监工也不会多给你们一碗米粥……”
话音刚落,便听这家较为年幼的儿子气愤说道:“我爹说了,做人要问心无愧,不能跟你们那样耍奸偷懒,骗取主家的粮食……”
“臭小子。”
可能是被说到了痛处,有几人面色难看地骂了起来。
好在远处负责监视这群难民的乡侯护卫注意到了这边,远远喊了句:“干什么呢?都不许偷懒!”
“臭小子,算你运气好。”
那群人骂骂咧咧地散开了,在远处那名乡侯卫士的注视下,暂时老实地背起了竹筐。
『……问题很大啊。』
看到这一幕,赵虞皱着眉头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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