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于气庐、精舍中修行默坐的上真大修,亦被纷纷惊动,起了心念,破关飞出。
侯温遥望长空。
见有一道道纵驰天地的堂皇大光突兀升起,密密遍空,流光溢彩。
那些大光中。
是骑龙、骑虎、骑鸾、骑鹤,或凌虚而立,或脚踏丹霄,纷然不一的长老们。
他们看向荀长老和王长老之间的斗法,目光微有些讶异,面露出疑惑之色,旋即低声交谈起来。
“……不好。”
侯温见状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妙。
但还未等他多想,身躯忽得一轻,脚下软绵绵一片,如踩踏雾云,然后便有微微的晕眩感袭来。
待得侯温立住身形时,他已是被人施以大法力,挪移了重重虚空。
“弟子侯温,见过诸位长老。”
周遭灵机澎湃汹涌,搅动无穷。
站于此间,只觉压力剧增,连呼吸都是艰滞非常。
侯温先是定了定心神,才再朝向头顶处那些人影躬身施礼,态度恭敬。
“免礼,免礼……侯温?我听过你的名姓,当年你晋升为十大弟子那时,老妇还曾去观礼过哩。”
侯温才将身躬到一半,便自有股绵绵力道,不容回拒般的将他托起。
一个身量矮小,满头白发,手持一根九节虎头杖的老妪笑眯眯言语道:
“你方才正在殿中,显是听了个真切的,荀、王两位师弟为何大动肝火,打斗了起来?”
“这——”
“莫不是一言不合,王师兄又发怒了?”
一个坐在铜雀车中,面若涂朱,颌下三绺长须及至胸腹的道人笑道:
“他是何脾性,诸位同门莫非还不知晓吗?当初只为了一头金蛟的归属,他都差点要独力杀上了怙照宗的山门。若非我和沈师兄苦劝拦住,而今他的转世身,应当也快要入道了罢?”
老妪闻言不禁一笑。
几位长老俱是摇头。
“再打下去,只会徒惹出笑话来,令门中弟子惊惶不安。”
一个身穿玄色道氅,头戴一顶鱼尾金冠的俊美道人叹息一声,他淡淡将目看向侯温:
“侯温,你来说,将原委一五一十道来。”
这道人甫一开口,四下的诸位长老便都缓缓停了议论声,将目看向他。
“弟子——”
侯温心下一叹,刚欲开口。
这时,他眼前忽得一,然后肩头就多出了一只神气的九眼鹦鹉。
“凫如?”
“侯温不好说,侯温不好说,可凫如知道!凫如知道啊!”
九眼鹦鹉翘着一只脚,也不理会侯温使出的眼色,得意洋洋扯着嗓子,大叫道:
“凫如听见,侯温带来了玄真派的陈珩,陈珩是陈玉枢的儿子——”
待得它笑嘻嘻说完这番话后。
四下里登时就有几位长老,微微色变,面上一沉。
而余者。
亦是眸光闪烁,神情不一。
片刻的沉寂后。
一个身穿白鹤绛绡衣,手拿玉笛,美秀绝伦的女修忽然开口,对玄氅道人言道:
“苏师兄,陈玉枢先以豢人经杀我亲姊,又再害我两位子侄,此恨沉郁心中,实难消解!小妹今番便无礼了!”
言罢。
她也不待那玄氅道人作何反应,转身化作金虹而去,直奔荀、王两位之间的战局。
而她这一动。
亦有六七个长老不约而同,飞身而上。
“这……这……”
铜雀车上。
那个面若涂朱,颌下三绺长须的道人见状不禁怔然。
他苦笑一声,向四下看了一眼,无奈道:“这……这纵是要复仇血耻,也应当去寻陈玉枢才是,找一小儿撒气,又是何道理?若传出去,也是大家失了体面呵!”
“难不成要杀上‘水中容成度命’洞天?莫要顽笑,法圣天的大事在即,八派与六宗之间,还尚不是翻脸的时候。”
有人答道:“再说了,这些陈玉枢的子嗣,只要还活着,修为进益了,就等若是在助陈玉枢消灾减劫,为虎作伥!几位同门这般做派,倒也算不奇怪。”
“可对一小儿下杀手……”
“陈玉枢当年下杀手时,可有顾及到什么老幼妇孺?再说了,我派又出了陈白那个叛逆,一番心血付之东流!怎能再信陈玉枢的子嗣?宽容不得!”
那人又道:“师弟,你并非是亲历了家破人亡,难以感同身受,还是勿要多言了。”
“这……”
铜雀车上的道人叹息一声,默然无言。
玄氅道人眉头微皱,向上看了一眼,竟是不置可否。
而此刻。
荀、王二者之间的斗法,已是升腾至了极天的至高之处。
但见寒光飙射,万亿火屑,浓烟滚滚,燎彻天关!
荀长老抬手封住一道冰魄神光后,顶门又飞出一面小玉牌,拦住了一头忽从虚寂中跃出,咬杀过来的五爪金龙。
“诸位同门,你们莫非是疯了不成?”
荀长老将小玉牌一摧,兀自将咆哮挣扎的五爪金龙收入其中,他面沉如水,冷声道。
本来对上王长老一人,他还能够稳稳占据上风。
但此时。
突得多出了数人来做围攻。
即是他自诩道行精深,手段不凡,亦也扛捱不过。
“该死的凫如,真当狠狠掌嘴!莫不是老师嫌它聒噪,才会将此禽转赠于我?”
又掐诀使了个遁术,避开一颗打来的琉璃宝珠。
在这连番围攻下,几是寻不到还手时机的荀长老心下憋闷,不由暗叫道。
“荀师兄,勿要强自倔强了,劝你还是速速将那小儿交出为好!”
穿白鹤绛绡衣的美貌女修喝道。
“他陈珩天下地下皆可死得,可唯独不能死在贫道面前。”
荀长老缓缓叹了口气,摇头道:
“师妹,此请恕难从命了。”
“是吗?”
女修轻笑一声,把法力鼓荡起来,霎时碧空摇撼,无边云光齐齐破碎、散溢,混沌不堪。
同时。
围攻的那几人也将气息调定,欲发出惊天一击来。
荀长老见状神色大变,他将身躯绷紧,伸手入袖,将欲放出一物时。
兀得。
只闻一道大笑声忽谹谹如殷雷,骤然响起。
其声势直欲是掀倒银海,踢翻星渚,使得天地相震荡,不宁不令!
“好端端的,怎又突得斗起来了?”
那声音笑道:“怎么,令尔等似这般不顾风仪的,究竟为何?莫非是在抢宝贝不成?”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