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众侍卫们惶恐万分,加快动作,倒拖着刺客往外退。王洵见状,心中的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又是一脚踢将过去,大声喝骂,“把人留下,你们都给老子滚出去。指望着你们,老子早就被人戳成筛子了。”
“大人……”当值的侍卫队正楞了楞,不明白王洵到底想干什么。怜香惜玉,可没这么个怜法。如果行刺钦差的罪责都不被追究的话,传扬开后,还不知道多少人会反上天去。
“滚!”王洵倒竖着眉头,又是一声断喝。
“诺!”众侍卫弄了个大红脸,讪讪地躬身退下。临走之前,还不忘了将两名女刺客头上的所有饰物拔下来,连同落在地面上的银步摇一股脑带走,以免二人再找到偷袭机会,伤了钦差大人。
王洵恼恨地来回走了几步,呼吸声十分粗重。他不肯命人将刺客拖出去审问,倒不是因为舍不得对方的美色。只是觉得此事发生得实在有些蹊跷,两名女刺客压根儿就没受到过任何训练,无论时机还是凶器,选得都很差。并且在动手之前,浑身上下破绽百出。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指使的话,只能说,指使刺客的那个家伙自己活得不耐烦了,非要揽一个抄家灭族的罪名。
到了此时,那两名女刺客倒又镇定了下来。互相依偎着坐在一起,用目光在王洵身上乱戳。
只可惜目光无法杀人,甚至连激怒人的效果都达不到。默默走了一会儿,王洵叹了口气,慢慢在姐妹二人面前蹲下身,低声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父亲叫麦尔祖德,是俱车鼻施的税务官。是他命令你们来杀我的么?他这样做,是不是太蠢了点儿?”
“哼!”两姐妹斜了他一眼,把头同时侧到了旁边,不肯回答任何问题。
王洵早就料到对方会如此,又笑了笑,低声道:“按大唐律例,刺杀钦差,要抄家,灭三族。也就是你们的父亲,兄弟姐妹,娘亲,叔叔阿姨,舅舅姨丈,还有婶婶妗子,表兄表弟等,统统要被砍头。你们两个很恨他们么,非要……..”
话没等说完,年龄小一点的女刺客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挣扎着向前扑了一下,却连王洵的衣角都没沾到。趴在地上,哭泣着骂道,“你是坏蛋、恶魔、禽兽。呜呜,呜呜……..!”
“我有那么坏,我自己怎么不知道?!”王洵故意装出一幅疲懒模样,笑着回应。
“你恶贯满盈,早晚逃不脱惩罚!柘折城里所有人,都恨不得扒你的皮,啃你的骨头!”小女刺客被气得直打哆嗦,哭泣着继续诅咒。年纪稍大些的女刺客则恨恨地瞪着眼睛,依旧是什么话都不肯说,嘴角处有一股鲜血缓缓流下。
“那我就只好按规矩行事了!”王洵被对方瞪得心里发堵,耸耸肩,低声冲着外边呼喝,“来人。去把税务官麦尔祖德…….”
“不----!”小女刺客立刻慌了神,挣扎着爬过来,用力扯住王洵的袍子角,“别,别去。不关他们的事情。没人指使我们姐妹两个。是我们两个自己决定的。你要杀就杀我们,不关别人的事情,不关别人的事情!”
“真的么?”王洵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挥挥手命令侍卫们退下。“那又是为什么呢?我强迫你们姐妹两个来侍奉我了么?还是做了哪些让你们姐妹受不了的事情?”
“没有?”小女刺客大声哀哭,仿佛要把所有委屈都从胸中倒出来一般。凭心而论,姐妹二人即便嫁给了俱车鼻施,也未必能得宠,归宿不一定比现在好。况且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凶名在外,对女人却一点都不狠。并且极有风度,从不跟自己生气。
可是他却杀了那么多人。
可是他将近半座柘折城,都付之一炬。
自己怎么可能跟了他,一辈子都跟他住在一起?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外边的血迹。塞住耳朵,假装听不见族人们的哭声。
越想,小女刺客越是悲从心来,直哭得一个惊天动地。王洵被哭得有些不耐烦,正准备继续刺激对方几句,却听见另外一名年龄稍大一些的女刺客叹了口气,大声回应,“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这空气中是什么味道,大人真的不清楚么?”
“什么味道?”王洵的确不清楚外边是什么味道,皱了皱眉,顺着对方的话语反问。
“尸体腐烂的味道。天使大人!无论你命人烧多少香,都遮盖不住!”女刺客咧嘴一笑,满脸狰狞。
注1:银步摇。一种银质的簪子。古代中原女子常用首饰。其中一段可以插入发间,另外一段点缀着各种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