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壤这段记忆是邓婵玉童年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哪怕穿越者和邓婵玉本身融合，这些过往记忆还是留存了下来，那是很美好，很温馨的回忆，是她在圣、仙和人这段路程上的一个重要锚点。

邓秀继续说道：“当时路上的行人说，是因为因为汉室皇帝勤政爱民，文武百官廉洁奉公，这才换来了大汉的太平盛世，你看这个老头多开心，笑得像是个孩子一样。”

邓婵玉适时捧哏：“这话倒也没说错，这个路人的话有拍马屁的意思，用力过猛，不过没什么大问题。”

“是啊，后来那个击壤的老头说话了。”提起郁闷事，邓秀很不高兴：“那个老头说‘我和邓家皇帝没有半点关系，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己种菜种粮，生活得很快乐，所以才和几个孩童嬉戏，这和汉室有什么关系？即使没有汉室，我依然会这么生活’，当时我想反驳，但是思来想去，一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邓婵玉莞尔一笑：“就这事？”

邓秀凝神细听，又拿出了昔日记录【妹语】时的专注劲，他要听听邓婵玉的高见。

“那个老头说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粮种菜，多半还是自己挖井水喝吧？”

邓秀连忙点头，之前那个击壤老头确实说过。

邓婵玉一针见血地点评道：“他的一切都源于一个前提，那就是天下太平，如果没有邓家化家为国，没有汉室一统天下，他怎么能够安心种地？纣王要拉他去修鹿台，姜子牙要拉他当壮丁，他有拒绝的余地吗？他会和纣王、和姜子牙说自己可以养活自己，自己很快乐吗？汉室不需要他感恩，但要提醒他，汉室在他的辛苦耕种中也是有一分功劳的。”

邓秀大喜，果然，妹语就没让自己失望过，这个看问题的视角真的很高明。

“那个那个你今天来洛邑，是有什么事吧？”

“有点事，但不是很急。”

“那行，你先休息，我去找那个老头，这次一定要说得他心服口服！”邓秀大笑着离开皇宫。

这个时候的皇帝可没多少架子，高兴的时候载歌载舞，倒霉的时候被群臣逼到墙角，不得不道歉认错。

首先是人，其次才是皇帝。

邓秀和一个街头老汉争论自己治国的得失，在明清简直无法想象，在如今倒是常态。

邓婵玉微微一笑，也没再说什么，不周山的事确实没那么急，耽搁一天半天的，不算什么大事。

她在汉国已经没有任何官职、封号了，曾经的蜀国公主被邓九公、邓秀父子特意淡化，目前处于民间传说中的人物，再过几十年，就彻底成为神话了。

这是她要求的，自己是仙，不宜沾染太多的凡尘之事。

她没有去看百岁青年和六十岁击壤老头辩论，而是在洛邑外的龙门山打坐。

这里就是著名的鲤鱼跳龙门的场所，鲤鱼纵身一跃，就能改变自身命运，化龙而去，这里的灵气很浓郁，大概间隔百年，积累起来的灵气就能完成一次鲤鱼化龙的全过程。

龙门山能化龙，但是这点灵气根本不够邓婵玉修行，这里终究是距离凡尘太近，人族修士眼中的修行圣地，对她来说就是一杯水，稍微用力，就能把这里吸干，化龙？做梦去吧！

她没做这种大煞风景的事，留一线生机，对人、对己都有好处

夜晚的龙门山异常安静，一个容貌秀丽，举手抬足间曼妙旖旎的女人慢慢走上山路，她很小心，不时抬头看向山顶。

走三步，停一停，观望一阵，再走三步。

不算很高的山，她愣是爬了两个时辰，就是担心邓婵玉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