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今日王爷说收兵,眼见着大好的形势,却全军折回。
军中将领各个心中都有疑惑,也有怨气,只是不好当着军中的面同王爷争执。
所以各个都单独来了王爷寝帐。
言辞最激烈的是庞老将军和赵将军,理性一些的是威德侯和童将军,其余几位将军都或多或少来问过,所以眼下孙将军来,付成也不觉得奇怪。
孙将军曾是王爷的副将,也是王爷信得过的人,最后一个来,是知晓王爷一定会寻他。
果真,卓远依旧在沙盘跟前,目光未从沙盘前挪开,“进来。”
孙勇撩起帘栊入内。
孙勇是卓远的嫡系心腹,也是卓远在军中最信得过的人。
大帐内,卓远摆手,付成会意,清退了大帐周围旁人,也让心腹近卫值守着。
“戍谋(孙勇字),你看这里。”卓远没有回头,只是唤了声。
孙勇上前。
卓远伸手拿起两枚绿色的棋子,分别插在南云山北部的两处位置上,“派出去的探子查到,羌亚主帅安客多的大营应当就在这两处的其中之一,如果我们抽掉一支主力精锐,佯装追击羌亚残兵,实则是找机会去偷袭安客多的大营,你觉得胜算有多少?”
孙勇整个人都目瞪口呆。
羌亚国中原本就对这场战争呈两极化的态度。
此番羌亚军队出征的主帅安客多就是主战派。
这次羌亚在西秦军中吃了大亏,节节败退,不得不退出环城。尽管此举之后,安客多在羌亚国中遭受了巨大质疑,但安客多原本就是羌亚一族的其中一个部落的首领,有自己的支持者和盟友,所以,只要安客多对羌亚族中的影响还在,这场战争就还有可能继续下去。
一劳永逸的方式,只有除掉安客多!
孙勇喉间既紧张,又兴奋得咽了咽。
绕道偷袭主帅大营,原本就是极其危险的事,若是被发现,近乎死路一条。除非有特别的把握,没有人会轻易铤而走险。
尤其是,另一军的主帅。
但也正是因为想不到这一幕,所以这样的偷袭要比任何其他偷袭都来得紧张,也意外。
孙勇明显动心,“先不说两处营帐,究竟哪一处是主帅营帐,但主帅营帐周围一定有重兵把守,不会轻易给我们机会接近……”
话音未落,卓远接话,“有一种情况除外。”
孙勇转眸看他,一颗心隐隐觉察什么一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卓远从沙盘一侧拿起一枚红钉插入南云山深处,“如果我亲自带兵入南云山追击,而后不慎‘死’在南云山,你说对方会不会愿意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兵力压在反扑平关关卡上?”
孙勇会意接道,“羌亚连连败仗,若是笃定王爷身亡,会铤而走险强兵压上,这样主帅大营周围的兵力就会空虚,这个时候就有机会!”
孙勇眼中都是兴奋,甚至跃跃欲试。
只是,很快,孙勇又迟疑,“机会是好机会,但是王爷,对方怎么会相信王爷身死?”
卓远笑了笑,伸手拿了另一枚棋子插在平关关卡上,“不是有内鬼吗?”
孙勇诧异。
卓远又拿了枚棋子,在手中抛了抛,“戍谋,你有没有想过,羌亚军队一溃千里,退到了南云山北,今日我若真带兵深入追击羌亚残兵,会不会有和我们一道追击的人,同羌亚里应外合,在南云山取我性命?”
孙勇瞳孔一缩。
卓远看他,“这段时日,我一直让人盯着高升,因为盯得紧,所以确认他同羌亚有隐晦的往来,但是戍谋,你不觉得奇怪吗?高升不在军中,安南郡王府在平关军中也没有人,他们怎么同羌亚联络,然后伺机行动的?”
孙勇倒吸一口凉气,“……军中一定还有内鬼,而且就在我们身边,不仅如此,这个内鬼还老谋深算,处处谨慎,曾今,我们还险些误认到威德侯头上……”
孙勇越发觉得后背一阵寒气。
卓远双手撑在沙盘周围的木框上,沉声道,“若是今日追击羌亚残兵,是军中内鬼和羌亚人设下的里应外合的埋伏,我应当已经死在南云山了。”
孙勇不禁一个寒颤。
他从未想到这一步,眼下,却细思极恐。
每个人都在情愿。
内鬼全然隐藏在军中,带着好人面具,不知道是谁?
甚至,全然无从下手。
但所有的人都在推波助澜……
若是王爷真的出事,内鬼也能全身而退,继续混在军中,同高升一道里应外合……
孙勇不寒而栗。
就差这么分毫,若是王爷没有收兵,眼下,军中许是已经天翻地覆!
孙勇咬紧下唇,额头都冒出涔涔冷汗。
卓远又道,“假设这个推断是真的,对方一定很着急,不知道我葫芦里卖什么药,为什么这么明显应当追击的时候都未追击,也一定很遗憾,错过了最好的机会。所以,如果我今晚深思熟虑一晚,觉得今日大家说的追击残兵是对的,明日决定还是追击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庆幸,而且因为庆幸,所以会相信这是最后杀我的机会。所以,他们的注意力会放在我身上,你让赵刚做一件事。”
孙勇看他。
卓远凑近,“让赵刚先带人扮作羌亚人,埋伏我们!”
“……”孙勇惊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