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热闹些,带孩子出去看龙舟赛吧。”太子忽然开口。
听到这句,太子妃起身应好,也朝太子良娣唤了声,“妹妹。”
“是。”太子良娣应声。
两人朝东宫辞别,而后抱了龙凤胎一道出了隔间,去观礼台上看龙舟赛。
等太子妃和太子良娣离开,福缘才摆了摆手,隔间中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福缘才朝太子道,“殿下,公子是寻到了,但节外生枝了……”
福缘似是也怕触他霉头,低着头,不敢抬起。
“说。”太子声音低沉。
福缘道,“公子是寻到了,但公子……走失的时候,一直是同太傅在一处的……”
太子良娣和太子妃刚才出隔间不久,还未来得及下阶梯,就见隔间中伺候的人都退了出来不说,忽得一下,再次是杯盏摔碎的声音传来,太子良娣吓得一哆嗦,险些就没抱稳怀中的孩子。
太子妃目光微滞,神色也是顿了顿,很快又恢复了早前,似是砸茶盏的声音早就平常习惯了。
太子良娣却吓得不轻。
太子妃的目光朝她‘温和’看来,淡声道,“妹妹初到东宫,习惯就好了,当听见的听见,不当听见的,听不见就是了……”
太子良娣愣住,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如何应声才好。太子妃已经抱了其中一个孩子离开,太子良娣只得撵上,不敢再说旁的话。
阁间内。
福缘贵在地上,不敢高声,“公子没同太傅说话,太傅也不知道公子身份,阿智已经将公子领回去了,除此之外,没有再生旁的岔子。”
还要生什么岔子!
遇到许黎就是最大的岔子!
许黎多聪明的人,他若要是查,恐怕子枫的身份瞒不住……
太子攥紧掌心,强压下心头怒意,嘱咐道,“让人送子枫去南郊,那边的人少,现在南郊呆一段时日,暂时不要露面,再做打算。”
“是!”福缘应声,而后起身,正欲推出去,太子又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唤了句,“回来。”
福缘连忙折回。
太子眼波横掠,声音似来自深渊冰窖一般,“子枫身边有阿智跟着,还有这么多侍卫,怎么会在端阳节的时候走散?”
他不信这么巧合。
又尤其是,今日是端阳龙舟会。
这也是他为什么听到子枫走失的消息,心惊肉跳的缘故……
福缘又跪了回去,“殿下,公子是听说您会经过,想远远看殿下一眼,所以阿智才想,端阳节这么多人在,没人会留意公子这处,所以带了公子外出,但没想到还是受了人潮冲散……”
福缘话音未落,太子恼怒,“这么巧合的人潮冲散!刚刚好冲到子枫这里!”
福缘僵住,他是没想过……
太子目光阴冷,冰冷道,“去查,子枫是怎么会忽然生了心思,想要趁端午的时候来看我?从他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开始查,再硬的嘴都要拗开,废了就换一批人,我不信这么巧合的事,刚好就发生在今日……”
“我倒要看看,到如今,谁的触手伸得这么长……”
福缘赶紧低头。
***
观礼台主阁间,内侍官撩起帘栊,“太傅,陛下有请。”
言罢,内侍官侧身避过,请许黎入内。
主阁间内,只有平帝与大监在。
平帝手中还握了奏折,龙舟会应当从一开始就没怎么看,只是一面瞄着,一面看着手中奏折。
“草民许黎,见过陛下。”许黎行礼。
平帝瞥了他一眼,淡声问道,“心里的劲儿过了吗?”
许黎低头,“草民不敢。”
平帝顺手将手中的奏折搁在一侧,轻声说道,“怎么脾气比牛还倔?”
许黎没有应声。
平帝起身,继而踱步上前,一面伸手扶他,一面道,“起来吧,朕知晓你待孝儿亲厚,孝儿从小跟着你,你们二人感情深。孝儿的死,你耿耿于怀,但孝儿也是朕的儿子,他的死,朕也痛心。”
许黎亲自相扶,许黎不得不起身。
平帝继续,“朕知晓你将孝儿的死归咎在太子身上,朕已经同你说过了,孝儿的死同太子无关。痛失爱子,朕也痛心,但朕更痛心的,是朕选给他做辅臣的相材,这些年都将时日耗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平白浪费光阴……”
平帝话音未落,许黎打断,“陛下,草民仍相信,先太子的死有内情!”
他忽然开口打断,平帝良久噤声不语。
君臣之间久违的沉默,仿佛让时间忽然回到几年前。当时近乎同眼下如出一辙,但那个时候的许黎更极端,在正殿上,当众抵折子要求彻查太子溺水一事,闹得金殿上险些收不了场。平帝是想不了了之,但后来许黎当众辞官。
时隔多年,仿佛气氛在这一刻又回到了原点。只是许黎早已不是金殿上的冲动少年,岁月在心间平添几分内敛。平帝仔细打量这些年他,亦有从年少到沉稳的变化。
平帝温声道,“朕不让查,是因为朕已经彻查了。”
许黎没有应声,眼中仍写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