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营镇一战,朝廷大军不但斩杀了白莲教左使杨羡,还阵斩三万余叛贼。生俘近万,剩下不到三万趁着夜色四散逃走。
经过一夜奋战,祸乱大半个河南的白莲教被基本肃清,开封城的百姓纷纷箪食壶酒,喜迎王师凯旋。
英国公张岳终于可以痛快的喝顿酒了,拉着自己的兄弟和林枢在府衙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畅快。
可怜林枢,陪着老爷子又是一场大醉,好不容易从宿醉中醒来,却又被张黎拉着去帮忙处理战后的政事。
一封封公文快速从右手边垒到左手边,大多是各州府这两月战时的报损和哭穷。天灾人祸之下,河南的民生基本上已经崩溃。
“阁老,这样下去不行啊。仅凭借朝廷煮粥赈灾,根本无法让河南恢复民生,重归繁华。你看这几个州县,不少大户参与了白莲教或是水溶之叛,要不……”
林枢将早前就收集到的名单和证据放到张黎的面前,双目发亮,精神振奋。
“阁老,趁此机会,将这些土地没收,然后分给无地的流民。这样一来,既可以解决流民无家可归的问题,又能减轻朝廷的负担。然后让陛下下旨,免税三年,想来经过三年耕耘,这河南就能恢复元气了。”
张黎拿起名单看了看,将纸张叠好放进了桌案上的盒子。
“流民有数万,这些地够分吗?该分给谁不该分给谁?该分多少?而且你能保证得到这些地的人会不会拿地换钱?”
连续数问,让林枢不知该如何回答。张黎如同教导学生一般,继续说道:“就拿祥符县来说,你知道祥符最大的大户是谁吗?”
“张家?”
“没错,就是老夫这个张家。”
张黎把一杯茶递给林枢,叹气说道:“张家自前明起家,世袭的国公爵位。原本就有大量赐田,根本无须再往土地上打主意。但乡亲们举着田契跪在府门前求着张家买了他们得地,为何会如此?”
听到张黎的问题,第一反应就是田赋太重。他小声回道:“是为了避税吗?”
张黎摇了摇头:“田赋虽重,但还不是根本。更大的原因是经过开国时的动荡,休养生息,家中添丁进口,手中的土地已经无法养活一家子人了。豪门之奴,比之田舍人家,更加富足。至少,能填饱肚子有衣穿!”
唉!
张黎长叹一声:“像是这几年,祥符不是洪涝就是干旱,服徭役纳赋税,庶民难以为继,只能自献土地给了官绅之家。而张家,就成了他们的首选。”
说到这里,张黎无奈笑了笑:“说来惭愧,兄长位高爵显,又有老夫这个内阁大学士,母亲治家甚严,家中子弟也无作奸犯科之人。在张家为奴,竟然成了祥符百姓最自豪的事。”
林枢听的目瞪口呆,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苏州林家,也有此类事情发生。不过江南土地肥沃,亩产更高,加上做工的人比较多,没有北方这么夸张罢了。
听到这里,林枢也明白了张黎的意思。先不说分田的难度,就说分完田后,能不能让这不多的土地养活一大家子人,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也不知道土豆的育苗情况怎么样了?”
林枢小声嘀咕了一句,张黎没有听清,随口问道:“什么育苗?”
“下官是说,说是有一高产之物,能让百姓收获更多的粮食,是不是就可以改善这种情况?”
张黎先是点头,随后就摇了摇头:“也不尽然,刚刚老夫说的是自献,还有纳献一说。再不改善吏治的情况下,豪门大族有的是办法兼并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