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恪点点头,道:“去?隔壁看看。”
“好。”李朝歌和?顾明恪出?门,但两人一转身却走向不同的方向。李朝歌看到顾明恪的动作,十分无语:“都没?人,你麻烦不麻烦。”
“越墙非君子之道。”顾明恪同样非常执着,“走正门。”
李朝歌嗤了一声,一翻身跳上墙壁,“要?走你走,反正我比你快。”
李朝歌越过墙,轻轻一跃落到地上。她抬头,发现顾明恪已?经?站在院中。李朝歌哼了一声,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你真无聊。”
顾明恪不置一词,他?推门走向屋内,李朝歌快步跟上,在后?面?解释道:“他?们是一家四口,一对夫妻,一儿一女。”
顾明恪轻轻应了一声。他?环顾四周,窗户上贴着红彤彤的剪纸,每一个形状都不一样,屋子各处还?散落着各种手工,看得出?来女主人很?有生活情趣,并且人缘很?好。
李朝歌一边看,一边说:“我查过汾州户籍记录,这户人家姓刘,母亲四十岁,女儿今年刚及笄,有一个儿子即将娶妻……你在干什么?”
李朝歌眼睁睁看着顾明恪拉开一个老旧的梳妆台,拨了拨,从一堆绒花下面?抽出?一张纸。那张纸上似乎有墨迹,李朝歌惊诧地看了顾明恪一眼,走到他?身边,垂头看去?。
上面?画着一个怒发冲冠、横眉立目、三?眼八臂的男子,他?八只胳膊各握着一种武器,怒气冲冲地站在祥云中,看起来打架很?厉害。
李朝歌轻轻啧了一声,不由道:“这是谁,长得这么丑?”
李朝歌觉得顾明恪瞥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有点不寻常的意味。还?不等?李朝歌琢磨回味,顾明恪就指着旁边一行字,清清淡淡地念道:“护国灵武王威灵显化帝君。”
李朝歌惊讶:“这么长?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古时一个庙神。全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但是民间俗称他?为武神。”顾明恪解释道,“武神已?有些年头了,如今早已?断了传承,知之者甚少,更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能接触到的。去?其他?地方找找,应该会有其他?发现。”
顾明恪说着就要?将纸收起,李朝歌见到,眉尖一挑,终于感觉到方才那股不对劲来自?何处了:“你为什么很?不情愿让我看到这张画?”
顾明恪回身,长袖逶迤,双瞳如墨,平静坦然地看着她:“没?有。”
李朝歌对着顾明恪伸出?手,似笑?非笑?问:“那你为何这么着急把画像收起来?反正我们接下来一起行动,不如交给我保管?”
顾明恪望着李朝歌眼睛,轻巧地将武神画像从袖子中拿出?来,递给李朝歌:“随意。”
李朝歌接过画,眼睛一直盯着顾明恪。顾明恪毫无波动,问心无愧地由着她看。李朝歌心里哼了一声,低头看画,猝不及防被那个奇形怪状的人物刺到了眼睛。
李朝歌忍无可忍地遮住画像,翻过来去?看下面?的小?字:“实在太丑了,看得人眼睛疼。”
顾明恪就当没?听到,一转身就出?了屋子。李朝歌跟在后?面?,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看画像上的小?字:“护国灵武王威灵显化帝君,驱妖逐魔、护佑国家,无所不及……”
顾明恪已?经?推开另一家的门,翩然朝内走去?。李朝歌盲目跟在顾明恪身后?,连路都不看:“灵武帝君为夔国王子,降生时电闪雷鸣,真龙盘旋,三?日才去?。祭司占卜,曰大吉,乃天命之主。王子少而聪慧,三?岁能文,七岁能赋,十岁监国,祀戎大事,皆过问王子。王子文武双全,杀敌千万,统一列国,登基为帝,后?经?神仙点化飞升……哎。”
李朝歌一不小?心,撞到了什么硬物上,差点踏空台阶。她抬头,见顾明恪无奈地握着她的胳膊,垂眸对她说道:“看路。”
李朝歌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很?危险,她对着顾明恪晃了晃手中的画像,问:“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嗯?”
“又是夔国。”李朝歌低声喃喃,“藏剑山庄的时候,盛兰初说潜渊剑便是夔国帝王的陪葬,现在又是他?。他?既然是皇帝,为什么会是武神呢?”
“不冲突。”顾明恪跨入门槛,在屋中慢慢翻看,不像是搜家,更像是散步,“在那个时代?,王权和?神权合一,国君和?祭司平起平坐,所有国家大事都要?靠巫祝占卜凶吉。若某一位夔国领袖功绩出?众,深入人心,被百姓推崇为神灵也很?正常。”
李朝歌默默记下。上古时代?文字和?现在不同,也很?少有典籍流传于世,所以李朝歌对上古的了解非常寥寥。李朝歌来回翻了翻,发现这张画像上记载了武神的样貌和?事迹,却没?有记载他?的名字。
“奇怪?”李朝歌不由皱眉,“为什么上面?没?有写他?的名字呢?”
西方最后?一丝余晖降下地平线,屋里也飞快地沉寂下来。屋中良久无声,李朝歌以为顾明恪没?有听到,她没?放在心上,转身去?院子里翻找。她走后?良久,一道声音轻轻响起:“不会写的。”
他?声音很?淡,却非常笃定。
李朝歌看到这张画像,产生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她在灶灰里扒拉,果然,被她翻出?一片烧了半截的油纸。
纸被烧了大半,只剩下小?小?一块,但也能看出?这张纸和?李朝歌手里的画像材料一致,上面?还?能看到隐约的墨迹。顾明恪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她竟然从灰里扒出?线索,一时也是非常佩服。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
“画像背面?是油纸,我早就觉得这个材质很?熟悉,果然,我看到过。”李朝歌站起来,说道,“我之前来的时候就很?奇怪,以农户的财力,能用得起油纸点火吗?果然这些纸有问题。”
李朝歌对着顾明恪晃了晃手里的画像,问:“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源头?”
“可以这么说。”顾明恪走下台阶,道,“画在纸上的阵符、法纹等?,大抵总要?火烧才会起效。有人给村民发画像,农妇贪小?便宜,便拿回来烧火。符纸被烧毁后?,封印在里面?的死?气扩散到食物、饮水甚至做饭之人身上,很?快,整个村子都沦陷了。”
李朝歌跟着点头:“难怪那个猎户尸变程度最轻,因为他?既不生火也不做饭,这些封印着死?气的画像对他?无用。但是他?的邻居却热情好客,猎户手上那个伤疤,应该是他?去?邻居家做客的时候,被咬上来的。”
龟背村灭村一事从头开始捋,大概就是有人来村子里发画像,免费的东西再加上有图画,很?快就传遍整个村子。村妇们做饭时用油纸点火,随着火舌将画像吞噬,毒雾也悄悄扩散,钻入到龟背村民体内。村民们很?快一病不起,最后?变成尸体。其他?人以为病人死?了,就抬到空地上放置。后?来村民诈尸,慢慢变成行走的怪物。
这是炼制尸体的毒,那诱导尸体行动甚至产生思维的聚魂阵,在哪儿?
李朝歌和?顾明恪对视一眼,同时说道:“去?祠堂。”
第107章武神
太阳下山后,天黑得飞快。祠堂静静矗立在村子中央,四周暮霭昏昏,像是笼了一层不透明的纱。风卷过树梢,枯枝发出?呜呜的幽咽声,祠堂大门?掩映在晃动的树影后,如同某种动物,正张大嘴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李朝歌推开祠堂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仅是站在门?外,一股阴冷之气就扑面而?来。祠堂兴建已久,兼之经年不见阳光,地砖上已经裂出?细细的纹路,湿气顺着地缝爬上人?身体,竟然比外面还要冷。
祠堂里一切摆设都掩藏在黑暗中,最?上方牌位林立,黑洞洞注视着来人?,阴森至极。李朝歌站在门?槛外,给顾明恪示意道:“就是这?里了。”
顾明恪站在李朝歌身边,他率先迈入祠堂,随着他的动作,两侧蜡烛次第亮起?,那股阴森之气瞬间如潮水般消退。明明还是一样的冷,可是和刚才那种粘稠感截然不同。
李朝歌跟在顾明恪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量:“昨天白日我来看过,并没有注意到祠堂里有阵法。他们把聚魂阵藏在哪里了?”
顾明恪慢慢停在牌位前,无声注视着众多灵位。李朝歌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看去,发觉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尊花纹朴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灵牌前。
“帝丘秦氏神主?。”李朝歌低念。这?个牌位没有繁复的雕花,也没有夸张的装饰,放在供桌上一点都不明显。李朝歌最?开始以?为这?是龟背村某位祖先妻子的灵位,故而?没有在意,但是现?在,李朝歌看出?些不对?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