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日,门市部的销量果然实现了井喷式增长。
清河鸭食品两个门市部的销售额达到了历史高峰的两万多元,羽绒服更是一天就卖出了一千多件,直接回笼资金四万多元。仅仅这一天,三个门市部就卖出了九万多的货款。
有了这个销量做保证,丁舜也不担心生产的羽绒服卖不出去了,将精力投入到了厂子里,争取多生产点羽绒服出来,趁着这股东风多赚点。
更巧的是天公作美,23日晚上突然刮起了呼啸的北风。寒风肆虐了一夜,清晨,大家推开窗户发现地面上一片雪白,天空中还飘荡着轻盈的雪花。
气温一下子跌到了零度以下,寒潮来袭,但该上班的还是要上班,该上学的还是得上学。漂亮时尚的羊毛大衣就没那么保暖了,多人换上了厚厚的棉袄出门。
这时候穿羽绒服的同志就成了上班路上最靓丽的风景线,相对时尚的设计,轻盈质感良好,在一众灰扑扑的棉袄中格外显眼,最重要的是看起来似乎还挺暖和的。
路明惠拎着包踏进报社,解开围巾坐下,旁边去年才进报社的小记者就凑了过来:“路主编,你今天就穿这个羽绒服出门,不冷吗?”
还不相信她的话啊?路明惠从口袋里抽出左手,忽地抓住了小姑娘冰凉的手,笑着问:“你说冷不冷?”
小姑娘冰凉的小手像是触碰到了一个暖炉子,热乎乎的。她惊呆了:“路主编你的手真暖和,这个羽绒服薄薄的,没想到这么暖和!”
路明惠跟着笑了:“我也没想到下雪天穿这个衣服也这么暖和。”
小姑娘是报社的同志,自然知道清河鸭的事迹,也想支持支持清河鸭,但她才工作一年多,工资还比不上路明惠这样的老同志,花三四十块钱去买一件羽绒服,对她来说还是贵了点。所以她一直在犹豫,但见路明惠穿的羽绒服不但好看,还真的保暖后,她又兴起了购买羽绒服的念头,打算下班的时候叫上交好的小姐妹一起去逛羽绒服门市部。
这样的事情在省城的许多个角落里发生。
羽绒服保暖这点还没深入人心,前两天卖出去的两千来件羽绒服主要是基于大家的爱国热情,大家觉得支持清河鸭的产品就是爱国,为边疆贡献一份力量,并不是对羽绒服这个新事物有多少真切的认同感。
但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给了买羽绒服的顾客们一个惊人之喜。保暖效果比棉袄还好,款式和布料又要好看得多,这样算下来三四十块也不算贵了。
有了他们的证实和带动,羽绒服门市部的销售再创新高,24号这天门市部直接一口气卖出了两千八百多件羽绒服。
销量提了上来,但新的问题也出现了。
周日这天,余思雅一到门市部,林红旗就来向她汇报:“余总,最近我们的羽绒服生意爆火,有时候顾客过来要排队,耽误长的时间。有不少顾客提议,让咱们再开一家门市部,这样住城西的顾客也不用跑老大远过来了,还能分流。丁厂长和叶总监也反应了这个问题。”
余思雅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还有吗?”
林红旗点头:“有,另外,咱们的运输也成了问题,这几天已经将仓库里的存货销得差不多了。厂子里的车子送援军物资去了,现在没车子不方便,尤其是这两天下雪,羽绒服厂那边送货也成了个麻烦事。”
这确实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余思雅轻轻颔首:“你跟省城运输公司联系一下,租两辆车,先将货补齐,必须保证三个门市部货物的正常供应。另外,交代丁厂长,去购买两辆新货车回来,资金问题找楚玉涛同志。”
集团快速发展,只是先前的三辆旧车子完全不够用了,迟早得添新的。如今销量上来了,有了钱,余思雅也不想再大费周章地去到处找旧车子了,直接采购新车。
林红旗记了下来:“好的。”
“你去把叶梅叫上来。”余思雅又吩咐她。
林红旗赶紧下楼,没一会儿叶梅就风风火火地跑了上来。
大冬天的,她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
余思雅招呼她坐下:“辛苦了,我跟你说说开分店的事。羽绒服分店不能开,但是可以选址开个清河鸭食品三门市部。”
叶梅诧异地望着余思雅:”这……余总,这几天我们两个门市部的销售额加起来比不过羽绒服门店,而且购买羽绒服的顾客实在是太多了,这个店快招呼不过来了,外面经常有人排队。”
“我明白,”余思雅安抚地冲她笑了笑,“但羽绒服有强的季节性,过完年,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买的人就少了,等到夏天几乎就没生意了。也就是说,羽绒服的旺季只有一个多月了,过了这段时间就不好卖了,现在开门市部,要选址,装修,整理,再到上货,就是再快也得半个月吧?开了也卖不了几天,这季节就过了,今年实在没这必要。”
叶梅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到底有些不甘心:“可咱们现在生意这么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未免太可惜了。”
一天几万的营业额,一个月流水得奔百万去了,不抓住真的是太可惜了。
余思雅笑着说:“不可惜,羽绒服价格不便宜,目标客户人群目前就这些,再卖几天估计销售额就会渐渐回落,然后保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区间。不过这几天咱们也要给顾客更好的购物体验,减少排队时间。这样吧,在门市部外搭个棚子,摆上羽绒服,店里卖,店外也可以卖,再多招几个售货员,尽量减少顾客排队等候的时间。等羽绒服的高峰期过了,正好食品三门市部也差不多能开业了,就让这批售货员直接去三门市部。”
得亏现在还没有城管,在店门口支摊子也没人管,不然这招还真行不通。
叶梅眼睛一亮:“余总,你这办法好,既解决了目前顾客太多,店太小忙不过来的问题,又能妥善安排职工。我这就去弄。”
余思雅点头:“这批售货员也尽可能地招红云公社的知青吧,你一会儿跟李厂长沟通一下,让他尽快选好人安排进城,不过这批人要服从管理,有服务精神,愿意好好干活的那种,咱们清河鸭不养闲人,你再从旧店里选一名表现出众老员工到三门市部做店长。暂时就先这么安排吧,三门市部的选址由你去挑,挑好了给我过目,三个要求,一场地要大,只购不租;二距离目前的两个门市部距离要比较远,不能太近;三人流量要比较大。”
叶梅记了下来,在脑海里琢磨哪片地区比较符合余思雅的要求。
“不着急,你慢慢想,现在先去忙店里的事吧。”余思雅又说。选址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来的,肯定要多跑几个地方,反复比较然后才能有初步的目标。
叶梅也惦记着下面的生意,点点头拿着本子出去了。
她走后,余思雅盯着报纸发了两分钟的呆,车队出发已经有四五天了,也不知道路上顺利于否,到了没?哎,这个没有手机,电话是稀缺品的时代实在是太落后了,出个远门,联系不方便,这出了门的车队就跟狂奔的野马一样,不回来那是一点消息不知道。
***
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并不算远,要是换了后世,各种基础建设完善,高速公路四通八达,这点距离,只需要一两天就能到达。
但这会儿没有高速路,甚至连国道少,省与省之间的公路因为年久失修等原因不少破败不堪了,就更别提一路上要走不少的乡下泥土路。
好在运气还不错,车队出发后,一直没遇上雨天,但一路还是走走停停,因为没有导航,怎么走,全靠地图指路,但地图更新肯定没那么及时,更没办法准确预测前方的路况,所以时不时地遇上前方堵塞,桥断了没法走,又折回去重新找路的情况。中途还有两辆车出了故障,不得不停下来修理,然后再继续赶路。
如此种种原因,导致行车速度异常缓慢,四天才走了一千来公里。
到了第五天,行至目的地还有一百多公里的时候,前方突然来了一辆拖拉机,挡在了车队前面,紧接着,两个抱着照相机的男人从拖拉机车斗里跳了下来,跑到打头的车子前用力挥手。
潘永康盯着这些人看了几秒说:“冯主席,这些人好像是来找咱们的?”
冯主席也看出来了:“难不成是军区派来接咱们的?不应该啊,他们也没穿军装,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推开车门,跳下车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两个抱着照相机的男人:“两位同志,你们好,你们这是?”
为首年纪稍大些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冯主席:“你好,你就是清河鸭集团援军队伍的负责人吧?我是人民日报驻华南的记者岑子明,旁边这位是我同事段坤林。我们从报纸上看到了你们运送援军物资过来的消息,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们两天了,总算等到了你们!”
来头这么大,冯主席吓了一跳,扫了眼证件确认无误后还给了对方,然后跟对方握手,客客气气地说:“岑记者,段记者,你们好,我是辰山县养殖联合会主席兼清河鸭集团的党支部副书记冯成,两位同志辛苦了,让你们久等了。”
“不辛苦,你们一路奔波最辛苦。”岑子明客套了一句,然后直接说明了来意,“冯主席,是这样的,此地距部队驻地还有两百多公里,我们想跟随你们的队伍,随车采访,你看行不行?”
这也是他们之所以会在这条去往军区的必经之路守株待兔两天之久的缘故。如果可以,岑子明甚至想提前跟车出发,从C市一直跟到军区这里,可以得到完整的新闻,可惜没提前得到消息。为了不错过车队,他们也不敢再往前走,只能在这条路上等着。
听到这个消息,冯主席乐得差点合不拢嘴。人民日报跟车采访,这得是多长脸的事啊。当初省报、省电视台、电台的记者采访报道,就让他们红云公社、清河鸭扬名全省了,有了国家级媒体的采访报道,那他们清河鸭岂不是要在全国出名了?
“我们这边当然没问题,只是这路不好走,我们车队条件比较艰苦,会不会太委屈两位记者同志了?”冯主席不好意思地说。
岑子明摆手,笑呵呵地说:“不委屈,工农一家,你们走了一千多公里不辛苦,咱们跟车走个两百公里算什么?”
既然他们这么说了,冯主席立即回车安排,然后回来对岑子明两人道:“你们俩分别坐到第二辆车和第三辆车的副驾驶座吧,岑记者,你看行吗?”
但岑子明不走寻常路,拒绝了这个提议:“不用,我们坐车上,你看行吗?我坐第一辆车,段坤林坐最后一辆车。”这样能将车队的一切情况收入眼底,也方便拍照采访,随时了解各种动向。
冯主席自然没意见,只是:“太阳大,中午特别晒人。”
南方这边的气候跟C省完全不一样,C省现在是冬天,天气寒冷,南边虽然没盛夏那么热,但中午时分的阳光还是挺晒人的,他们一路由北向南,棉袄全脱了,如今就剩一件衬衣在身上,再往南,估计得穿背心去了。这么热的天一直呆在车顶那滋味可不好受。
岑子明不在意:“没关系,要是热得受不了了,我们就下来歇会儿。你放心,我们不会逞强的。”
好吧,他们坚持,冯主席也不再劝,邀请他们上车。
但岑子明却说:“等等,让咱们先拍两张照片。”
他们对着车队拍了照,这才上车。
多了两个记者,车队的生活并无明显的不同,大家还是尽量赶路,遇到突发情况就停下来处理顺便休息一会儿。
但到了当天晚上,他们这一路的好运似乎用光了。
就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半夜突然劈里啪啦地下起了暴雨,惊醒了所有人。
冯主席拿着手电筒从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跑出来:“检查一下,看看油布盖好没有,一定不能让雨水进了货车,快快快……”
他拿着手电筒,快速地从车头跑到车尾,挨个车子检查了一遍,确认油布盖好了,绑在车子上,风也吹不走后,才跑了回去。
临时搭的帐篷里湿漉漉的,挤满了去检查车子回来的司机,又潮湿又有点凉。冯主席骂了一句娘,指挥司机们:“大家回车上,换身干燥的衣服,不要感冒了,注意车子上的动静,有事前后喊人。”
司机们纷纷回到了车上,冯主席躲在帐篷里抽了一支烟,雨不见小,反而越下越密,快就在地上汇聚成了浅浅的溪流,雨水顺着路边的低洼处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水汽。
冯主席有些不安,过了半个小时又披上雨披打着手电筒挨个检查了一遍,岑子明赶紧打着伞举着相机跟了上去。
雨下了半夜,车队的人也跟着折腾了半夜,不敢睡,过一会儿去检查一遍货,唯恐这么大批物资被水浸泡了。这批货虽然外面有塑料包着,但要是泡了水,谁知道还能放多久。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大雨总算停了,大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匆忙架起锅煮了点热乎乎的米粥,切了几根火腿肠进去,再撒点盐,然后就这么吃了。
冯主席还热情地邀请岑子明和段坤林:“岑记者,段记者,你们尝尝,这就是咱们厂子里生产的火腿肠,这里面大半是鸭肉,可香了,小孩子尤其喜欢。”
岑子明和段坤林就是来采访清河鸭的,自然要了解对方生产的产品。因为清河鸭还没跨省卖到南方来,看到省报消息的时候,他们想买点清河鸭的产品尝尝也找不到地方买,这可是现成品尝的机会,两人接过饭盒盛了半饭盒,跟着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又冷又饿的原因,还是其他,别说,这火腿肠煮粥的味道还不错,挺香的,两人各自喝了大半饭盒,又啃了几块鸭脖子,又辣又够味,出了一身的汗,倒是挺过瘾的。
吃过饭,继续上路。本来就不好走的路因为下了这么一场大雨变得更难走了,因为大雨使泥土地面变得松软,加之货车载的货物多,压力大,没走多远,车轮就陷入了泥里。
没办法,大家只好停下来,去老乡家借了锄头过来,挖硬点泥土或者石子将车轮陷下去的地方填平,在轮胎前方垫上了干谷草,然后十几个大男人用力推车,试图将车子推出泥淖。
但车轮陷得太深,半个轮胎陷入了泥浆里,根本推不动。
附近的村民听到了消息,在村支书的带领下,纷纷过来帮忙,好几十个男同志一起使劲儿,才将车子推了出去。
gu903();冯主席赶紧拿着烟盒去散烟感谢大家:“谢谢老乡们帮忙,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没你们帮忙,咱们这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