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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叮铃铃……

红云公社唯一的台电话响起,秘书小李连忙接起电话:“喂,你好,这里是红云公社,请问你哪里……孟部长,好,你稍等,我去叫冯书记。”

将电话放到一边,小李飞快地跑到隔壁的书记办公室:“冯书记,县委宣传部的孟部长打电话过来找你。”

“好,他说什么事了吗?”冯书记放下钢笔,边起身边问道。

小李摇头:“没有,不过孟部长语气挺兴奋的,应该是好事。”

好事?莫非是上面出了什么新的文件,冯书记不敢怠慢,快步走到电话机旁,拿起了电话:“喂,孟部长,你好,我是冯成,什么?真的,那可真是给咱们县长脸啊,没错,好,我知道了,好……”

小李看到冯书记接了电话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等电话挂断,他就笑嘻嘻地说:“冯书记,是好消息吧。”

“你个滑头,确实是个好消息,咱们公社长脸了。”冯书记一脸兴奋,“前两天的省城日报送来了吗?”

“邮局还没送来,应该要晚点。”小李说道。

冯书记等不了,大手挥:“你去邮局把最近的省城日报全都拿过来。”

公社比较偏远,消息有滞后性,报纸往往要发行好几天后才能到他们手里。

小李赶紧应声:“好嘞。”

他蹬蹬蹬地跑出公社,跑到斜对面的邮局拿了省城日报又飞快地跑了回来。

冯书记就站在办公室里等他,见报纸拿来,立即接过来摊开扫了圈,又翻过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翻到第二份的时候,冯书记停了下来,目光激动,食指颤抖,指着行黑色的标题兴奋地说:“果然是咱们公社的同志!”

小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这篇文章的标题叫《封烈属的来信》,下面的署名:辰山县红云公社,余思雅!

这是他们公社投的稿?难怪冯书记这么激动呢,不过余思雅是谁?

冯书记也问了这个问题:“余思雅这个同志是哪个大队的,下乡的知青吗?”

不怪冯书记会这么想,乡下有文化的人不多,基本都有公职在身,大家都认识,这个余思雅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似的。她写的稿子能在省报上发表,引起孟部长的重视,可以说比公社里很多干部都要老练了。毕竟他们公社还没在省报上落过名呢。

小李也不清楚:“冯书记,我去知青办打听打听。”

知青办那里有下乡的名单,把名单对就知道了。

冯书记点头:“嗯,找到人带过来见我,这是一把好笔杆子。”

小李点头,赶紧出去办事。结果却让他失望了,知青办的名单上没有叫余思雅的,那这人是谁?

小李不禁有些头痛,他们公社下面八个村子,每个村子有十来个小队,总共一万多人,上哪儿找余思雅去?大队长估计都不定知道这号人。

书记还在等着他的回话呢,小李急上了火,走到院子里看到民兵们在训练,忽地想到了主意。民兵都是从下面各个村推荐来的,几乎每个小队都有,只要余思雅是他们红云公社的人,那总有民兵认识。

他赶紧跑过去对周武说:“周部长,耽误你们一会儿,我跟民兵们打听个事。”

“成,休息五分钟。”周部长叫停了训练,问小李,“你要打听什么,问吧。”

小李谢过周部长,大声说:“咱们公社有个叫余思雅的同志,你们有人认识吗?”

“你找余思雅?”周武狐疑地看着小李,“你找她做什么?”

小李听出来了:“周部长,你认识余思雅?”

周武点头:“她是清河村队的社员,是烈属,男人个多月前牺牲了。你找她做什么?”

总算找到这个人了,小李笑着解释道:“烈属啊,那就没错,她写了封稿子被省报刊登了,县委的孟部长特意打电话来说这个事,冯书记要见她,我让人去叫她过来。”

周武很是意外:“真的假的?”

余思雅不是才初中毕业吗?公社多少高中毕业的,甚至还有大学生,都没在省报上发表过文章。

“我亲眼看到了报纸,这还能有假啊。周部长,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清河村了。”小李着急地说。

“等下。”周武叫住了他,“你去过清河村吗?人都不认识你,怎么可能跟你走,我叫个他们本村的民兵骑自行车回去找他们大队长,把人给你带来。”

小李不是本公社的人,是去年调过来的,对公社的村子也不是很熟,周武愿意帮忙,他求之不得:“谢谢周部长。”

周武叫了个清河村的民兵回去送信,小李赶紧回去把这个事给冯书记说了。

冯书记听后非常诧异:“不是知青?是咱们公社自己人?不错,不错,谁说咱乡下的娃读书就不如城里的?”

冯书记心情大好,拿着报纸,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读完遍又读第二遍,等周部长来,他还在念。

“读啥呢,这么认真,上面的文件?”周部长明知故问。

冯书记心情好,不计较,指着报纸赞不绝口地说:“我看余思雅同志的文章呢,写得真好,充满了真情实感,后面还写了你呢,原来咱们那天加餐的那只鸡是你掏的钱啊。好你个老周,风头都被你出了,这下全省都知道咱们红云公社有个周部长。”

周部长接过报纸看,还真是。周部长文化水平不高,不懂什么辞藻、什么修饰,但他政治觉悟高,看就明白余思雅的这个文章为什么会被省报录用了。

这篇文章开头写了丈夫去世后,家里遇到的困难,然后写公社干部主动帮忙照顾,要回抚恤金和粮食,最后表明态度说自己不改嫁要留在夫家帮忙把夫家的两个弟妹抚养长大。

前略后详,整篇文章反应了定的问题,但整体的基调是积极的,向上的,对广大的基层干部的所作所为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赞扬,同时不着痕迹地自夸了把。这样积极正面向上的烈属军嫂也是值得拿出来作为典型人物宣传的。

这姑娘果然是个聪明人。

“确实挺好。”周部长赞同冯书记的看法。

冯书记拿回报纸:“而且孟部长打电话来说,这篇文章被新华社看中了,可能要到更高的平台发表,咱们红云公社在全国都要出名了。”

“全国?”周部长这会儿是真吓得不轻,“小余这篇文章真写得这么好?”

冯书记知道的内情多些,他按下报纸:“应该是跟上个月邻省扒出的起陈年旧事有关。有个牺牲同志的抚恤金被人冒领了,没有到他父母妻儿手里,而且在他死后,还被人霸占了人家的自留地,妻儿在村里也经常受欺负。他的儿子长大后,跟这些人发生了流血冲突,闹得很大,造成了死两伤。”

这样的恶行事件不会轻易报出来,但冯书记去县里面开会的时候听人提起过。估计上面也要整顿这个事,毕竟后方不稳,前方就要乱。

但为了更好的舆论导向,在报道负面新闻的时候也要适时地报道相应的正面新闻,免得引起恐慌和不满。

没有人比个愿意留在夫家抚养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弟妹的烈属亲自现身说法更有说服力了。余思雅的这篇文章可以说是恰逢其会,早两个月,晚几个月都赶不上。只能说运气太好了,刚刚恰在这个点上。

周部长听说了缘由后很高兴:“早该整顿了,别人拿命换回来的钱,这些人也好意思贪,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老子有时候都想一枪崩了这些家伙!”

“确实,有些人太不像话了,是要整顿,不过老周你可不能胡乱。对了,老周,我有个想法,咱们咱们要对烈士的父母妻儿多照顾些,这不八一建军节快到了吗?回头你们武装部统计一下,咱们公社虽然穷,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但也要表示表示。我提议咱们下乡给这些烈属家发五斤大米,斤猪肉做慰问。”冯书记轻轻敲着桌子说。

周部长自然没意见:“行,那我就替烈属们谢谢冯书记了。”

“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国家和党,对了,小李呢,让他去喊个人,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冯书记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再不来,就要下班了。

小李其实已经来了好几分钟了,听到冯书记提起他,只得畏畏缩缩地敲了敲门:“冯书记,周部长,出事了,余思雅不见了。”

“不见了?好好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周武火大。

小李只得将清河村发生的事捡着重点说了遍:“……事情就是这样的,余思雅被沈家人给赶走了,但她没回娘家,不知道去了哪里。清河村的大队长已经带着村里的青壮年出去找人了。”

“好个沈家,能耐了,公然赶人,谁给他们的权利?他们沈家的规矩比国家律法都还大是吧?”周武火冒三丈,气冲冲地出去,点上民兵,“走,去清河村,老子去会会这些姓沈的。”

冯书记也气得不轻,上面才要重点整顿这个,沈家人就往枪口上撞,得亏是余思雅写了篇文章出名了,他恰好让小李去找人,不然这事他点都不知道,最后还成了他的过失。

“这个事得严肃处置。”冯书记跟着出来,“我也与你道去看看,这沈家好大的排场,连别人正儿八经娶回家的媳妇儿也能赶走,谁给他们的胆子?”

公社把手二把手带着几十号民兵浩浩汤汤地直奔清河村。

***

余思雅完全不知道,她还没告状公社就要来给她撑腰了。

gu903();出了清河村,她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去哪里,余家肯定不能回,这乡下也没招待所,即便有也要大队开证明,不然不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