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我姓霍(1 / 2)

清晨天光微明,众朝臣早早地到了太和殿前,就在方才所有人都知道了恭王行刺一事,顿时面容震惊者众多,言辞激烈谴责之人也颇多。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在忧愁着事情出了之后该怎么处理。

燕国得知使臣被杀之后,朝野震怒,立刻往边城重新调集兵力,眼下大汉与燕国开战是势在必行。

有大臣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上书道:“陛下,眼下我朝兵力衰败,远不敌燕军兵强力壮,咱们还是派使臣去燕国再说和说和吧。”要不然真是要亡国了啊……大臣留有情面地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闻言,林山河眉心紧蹙,仗还没开打便要求和,这怎么可能打得赢?他刚要开口驳斥,却见谢行之罕见地站了起来。

谢行之走到台阶前,他站得比众人高,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儿便给人一种充满了压抑和仰望的感觉。

他看着台下众人,眸光冷淡,天空之中,晨光清淡,洒落在他身上仿佛添了一层薄薄的光纱,让他多了几分神秘与淡漠。

他薄唇轻言,“朕意已决,即日起御驾、”

后面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众人便被身后一道清亮的嗓音吸引了。

“臣愿带兵出征西楚。”

众人回头,只见霍长君一身盔甲,长发剪了大半,然后高高束起,身形利落地站在门口,她不惧众人齐聚的目光,脊背挺直,一步步从大殿门口走入,沉重的脚步声打在人的心口上,是那么的有节律那么的规整。

她分明没有一众男子那么高,可是她的气势瞧着却叫在场所有的男子都心悸了一瞬。恍惚间,竟有一瞬间让人觉得是霍老将军复生了。她面容冰凉,神色凉薄,可是所有人却在此刻愿意信服在她的盔甲之下。

赵成洲愣在了原地,唇瓣微张,讶道:“长君。”

林晨绍也惊住了,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那些东西他原是不想给她的。

她不配。

可是,思来想去,除了她,也没有任何人再有资格拥有那些东西了。

她一步步由远及近,脚步声声声入耳。她沉默寡淡地行至众人眼前,她从下往上仰视着谢行之,可谢行之却分毫没有感受到她的臣服,反而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强势与疏离。

“你怎么来了?”谢行之眉头紧皱。

霍长君没有回答。

她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太久了。

若不是连雀实在看不下,暗中停了她的药,只怕她现在还是神志不清着。自她父亲身亡,自她起了反心,霍长君就感觉到自己心力不济,她身体里大部分能量都被消耗掉了。

每日想要睁开眼清醒一会儿都是困难重重,她活得撕裂痛苦,身体里一部分情绪暴虐,想要发泄为父报仇,另一部分自我愧疚欠责,恨不得以死谢罪。

她像是生生地拥有了两个灵魂,两个人格一般,她无法让体内的情绪合二为一,甚至反过来受到那些恶魔般的情绪的控制。

她似乎有些病态了。

她活得无价值,无意义,只有痛苦和怨恨,这样的她迟早会死在自己手里。

可直到昨夜,林晨绍托人将父亲的衣冠送来,还附带着一封信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活着原来还有意义。

边关的将士每回上战场前都会做好战完的准备,所以上战场之前,他们总是会写上一份遗书,以防万一。若是平安归来便将遗书撕去,以除晦气,若是不幸身亡,那这便是家属最后的一丝念想。

小时候,父亲也是会写的,甚至每回上战场之前,父亲都会郑重地告知自己,遗书在何处,如若他身死,要将遗书如何处置,自己又要投奔哪位亲朋,他每一回都将后事交代得事无巨细,生怕他走后亏待了自己。

霍长君一开始也很认真地听着,可是,他上战场的次数太多了,多得霍长君都记不清到底撕毁过多少份未曾拆开的遗书了。无论多么凶险的战场,他总是有本事活着从战场上回来,然后又将遗书撕掉,如此循环往复,渐渐地霍长君便也就不那么担心在意了。

他也就渐渐地没写了。

霍长君想起,他分明是主将,可以只坐镇账中运筹帷幄,可他偏偏热爱战场厮杀。年幼时以为他是自己喜欢厮杀拼搏的感觉,如今才明白他想的是自己上战场多杀一人,身边的兵将便少一人上战场面对危险。

他从来如此,心中只有大义与家国。

所以,自己活得寒酸又拮据,一辈子就奢侈过一次,也是她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出了天幕城,人人赞叹,一辈子也就冲动过一次,担心她为了见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与半辈子的名声。

霍长君扯了扯嘴角,自己就是父亲的灾星,若是没有自己,父亲会活得更好,更开心。

gu903();可没想到,这回老头真的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