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每日都是黑云密布,气氛压抑,群臣面露难色,无一人不忧愁。
明日燕国的议和使者便要到了。
是战是降,到时候一议便知。
延禧宫里,谢行之看着苏怜月跪坐在地面上。那诏书他气头上写的,之后便随手扔在了御书房里,到底哪个角落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可偏偏调查的时候,所有的痕迹都指向延禧宫。只有延禧宫可以出入自由,只有延禧宫的人底下人不敢插手,只有延禧宫的人有这个动机与心思。在他不在意的角落里,延禧宫的势力竟是这样大了。
他捏着眉心,脖子上的伤口还有一丝红色的印记,他问:“你什么时候把废后诏书送去边关的?”
苏怜月扯了扯嘴角,“陛下这是在责问我吗?许久不来,陛下不先叫人把言儿带上来看看吗?”
从那日在长春宫被谢行之撞破之后,她便被软禁在了延禧宫里,连谨言都见不到了。
谢行之却是烦闷不已,“我问你什么时候做的局!怎么做的!”
她一个深宫妇人哪来的本事将这诏书送到边关,又送到霍老将军桌子上的?
苏怜月望着气急败坏的他,突然冷笑一声,道:“自然是从拿到那些书信开始。陛下因着烛龙令才饶我一命,我又如何能不为自己多筹谋!”
谢行之一用力便捏碎了手中的扳指,冷眼望着苏怜月,眼底凌寒如冰。
苏怜月却缓缓起身指责他道:“分明是你自己写了那诏书却又不颁布!出尔反尔!若不是你反悔,我早就是皇后了!我自然是要将它昭告天下!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你想废后!你要废后!你要与霍家割裂!”
这样好的利器她怎能不利用?
她想做皇后,她想手中握着最至高的权力,在这宫里没有帝王的爱护与恩宠,那她便要自己握着权力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是谢行之教会她的!
所以,霍长君就必须被废!霍家就必须倒台!
谁让当初她豁出命去,摔了那一跤谢行之也不废后呢,那就只好她自己动手了。
水杯一砸“哐”的一声碎在地上,谢行之怒道:“我何时薄待过你!”
他自问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待她还算宽和,便是她心有隐匿还屡次做出逾矩的事情,他都不曾对她多有责备,便是她不说出烛龙令的下落他也不曾强逼,她挑衅皇后他也只是将她禁足。
这还不够吗?
苏怜月却是讥讽道:“不曾薄待我?陛下又何时厚待过我!”
她与他怒目相识,最后却垂眸缓了缓情绪,道:“其实从刑场出来的时候,我心里也是感激陛下的。”
谢行之蹙眉,眉眼间都带着不耐烦。
“我以为陛下是念着小时候的日子,心底对我多有爱恋,才舍不得我死的。”
党派之争,一国之君愿意费这么大的力气救下她一个罪妇,这得是多大的荣宠啊。
她以为谢行之是真的爱了她十年,始终念着他们少年时相伴的时光,所以才救下她。她甚至都想过要好好和谢行之生活,要流了那个孽畜,不能玷污了皇家血脉,更不能让任何人抓到她的把柄,然后再怀一个谢行之的孩子。
可他根本不给她机会。
谢行之捏着扳指,根本就不想听她废话。
“可是……陛下自入宫以来就从未碰过我。”她抬眸烟波流转,“一个男人若是爱慕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对她毫无欲/望呢?”
她说得冷淡轻松心底却冰凉一片,对谢行之厌恶憎恨至极,他居然用香料致幻来做出已经宠幸过她的假象!其实全部都是假的!假的!
若非她警觉,再知道谢行之算计霍长君十年未能有孕时用的是香料,又如何会联想到自己身上来,难怪陛下赏人最爱名贵的香料,真是做得一手好障眼法啊。
谢行之眉心紧拧,她知道了,可那又如何?选入宫的女子哪个不是多有筹谋?他不信她们,她们又何曾真心待他?
他怎么可能轻易与这些陌生的女人同床共枕,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见他不否认,苏怜月淡笑一声,“其实陛下一查便知道我做了些什么了,今日为何还要来我宫里质问?”
她一扬眉,笑道,“哦,是为了霍家吧?还是为了皇后娘娘?听说霍成山一死她已经快被逼疯了,也是,在这深宫里能受得了陛下这般算计猜疑的人有几个能不疯的呢?”
她不过短短一年就知道这个人没有心,那个蠢女人却是实打实真的爱了他十年。
如今最后一层遮羞布扯破,如何能不疯魔?
gu903();她笑道:“我不过是将陛下不要的东西送给了恭王而已,当然恭王也算是聪明,知道这东西给谁最有用。可陛下别忘了,这是你亲手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