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景帝要纳妃的消息一出,朝野震惊。
谁人不知帝后乃是少年夫妻,恩爱情深。纵使皇后十年无嗣,陛下亦不曾纳过一个妃嫔,便是之前朝臣上奏折请陛下广纳后宫、绵延子嗣,也被陛下以皇后娘娘不喜驳回了。
可如今突闻陛下要纳妃,不少朝臣都惊喜不已,甚至还有的人着急忙慌地就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而成景帝来者不拒,全都留下了。
霍长君今天这些消息的时候,冷笑了一声。
从前她也被谢行之的所作所为骗得信了这些鬼话,她以为他多多少少是有些喜欢自己的,至少可是念着夫妻多年情分的。
不然一个帝王岂会多年无嗣也不纳其他女子?
她从前还以为他对自己这般好,虽是嘴上不说,却是在用心动证明。她还想着自己长在大漠,活得太粗俗随意了,没有京城女子的柔情似水,若是她多学学,他便是多喜欢她一点。
她还想过,是不是真的要去太医那儿查查,自己的身子是不是真有问题,若是有便早早治好,然后给谢行之怀一个孩子。
可如今她才明白,他不纳妃嫔不过是没娶到想娶的人,根本不是为了她!苏怜月一成寡妇,便是许家犯了死罪,他都要想尽办法娶那个女人,身份礼义廉耻统统不顾,他可从未为自己这般疯魔过。
他放出这纳妃的消息,不过是为了苏怜月那个女人打掩护!霍长君心中酸痛得冒泡,他为了苏怜月还真是费尽心机。
谢行之决定了的事情,她从来都改变不了他的主意。于是乎,霍长君借口身子不适,闷在长春宫里不出来,连选秀女纳妃一事都交给了太后操劳。
新人频出,宫里一下子热闹了不少。十月初,秋日和煦,众新妃嫔前来觐见皇后,霍长君这才躲不过去了。
长春宫外,一众水灵灵的小姑娘站在门口,好奇地打量着宫门过。
这里住着传闻中的将门之女,那个被独宠了十年的皇后,众人心中琢磨着也不知她会是何样的花容月貌,才能盛宠不衰。
只见一个衣着素整、面容严肃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威严道:“诸位小主请进。”
前厅,连雀带着新入宫的妃嫔们都走了进来。
霍长君坐在主座之上,看着下面这一张张娇艳欲滴、鲜嫩的面庞,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她坐在上面就像是具行尸走肉一样,接受着他们一个个地行礼跪拜。
直至站在最末端的一个白衣女子走出来,霍长君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她就是苏怜月。
微垂首,露出一抹修长白皙的脖颈,头戴一支简单的碧玉簪,一身灰白色的曲裾深衣将她的曲线衬托得淋漓尽致又不张扬。
苏怜月夫君许淮远的身子骨并不好,这些年一直将养在府里,甚少出门,连带着她出府的机会也少。
故她只见过苏怜月一次,那还是在春日猎宴上的匆匆一瞥,记不真切了。
她是战场出身,春日猎宴这种以狩猎为主的宴会上,她自是出尽了风头。等她拿着陛下赏赐的黄金弓去找谢行之的时候,苏怜月恰巧离开。
只是那时候,那些传闻还没传到她耳朵里,她自然也就没在意。
如今想来,怕是那时候就有了苗头,不过是她愚笨,没能发现罢了。
霍长君笑了一瞬,真是讽刺。
“你抬起头来。”霍长君指了指她,轻道。
只见苏怜月缓缓抬首,望了一眼霍长君,便再不敢看,眸光打在地上,真是学得一手好规矩。
霍长君心底酸了一下,人家从小便学的东西,早已深入骨髓了,哪像她学了这么久还总会有不小心忘记的时候。
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蛋,霍长君忍不住惊叹了一下,长得真是好看,娇嫩又柔和。眉毛细弯,樱唇小巧,鼻梁挺翘,尤其是一双剪水秋眸勾魂夺魄,时间也没能夺走她的魅力。
她像极了一朵娇艳欲滴的水仙花,柔弱纯洁又坚强,一眼便能抓住人的眼球,明明早已嫁过人,可是夹杂在这群十几岁的小姑娘里,一点都看不出来,果然是他会喜欢的模样。
霍长君觉得和她一比,自己真是相形见绌。
“你叫什么名字?”霍长君随口一问。
只听耳边响起一道清脆的莺啼,不卑不亢道:“妾身姓苏名月,是皖州县丞苏膑之女。”
霍长君听了,扯了扯嘴角,谢行之为了她还真是煞费苦心,改了名还换了身份,还有谁会知道这个苏月便是从前的苏怜月呢?
这皖州县丞的身份又挑得恰到好处,仅是小小的县丞之女入了宫容易被人欺负,可偏偏这皖州是个富庶之地,连带着皖州县丞也是个好差事,这样一来,既不叫她太过出风头,又不至于被人看轻。
霍长君觉得自己心口疼。
她到底没让苏怜月成为众矢之的,问完她之后,叮嘱了其他人几句,便让她们都离去了。
各宫嫔妃纷纷回到自己的寝宫,而苏怜月作为不起眼的一个常在,住进了延禧宫偏殿里。
霍长君看见内务府拿来的册子时,笑了一下,“延禧宫,可真是安排了个好去处啊。”
那是太后与谢行之曾住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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