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夏天她想出来,也只能出来站一会儿,时间长了太累。要是坐下,即便放着厚厚的垫子,太后也不敢,端的怕蚂蚁顺着她的衣物爬到身上。
现如今有了高高的椅子,太后一天到晚就没进过屋。盖因屋里闷又热,外面凉风习习,正午时分都不会出汗。
太后可没被他插科打诨糊弄过去:“还没说你们怎么来了。”
卫婉道:“我们来陪祖母用饭。”
“这话你自己信吗?”太后上了年纪,吃多了吃的硬了,一夜就不用睡了。所以她晚上不是喝粥就是吃面条。卫婉和小太子每天到处跑,消化快,吃面吃粥半夜里能饿醒。哪能跟太后一道用饭啊。
卫婉闻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祖母。”
太后被她恭维的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姐,快拿出来。”小太子开始催。
太后好奇:“什么东西?”
“一点小东西。”卫婉拆开手帕,两块指头大小的红薯糖出现在太后眼前。红薯糖上面裹着面粉,太后就以为是面块。
太后看到深色面块,眉头微蹙:“你拿这个做什么?”
卫婉见状就知道她误会了:“祖母,这个不是面。”
“不是面还能是什么?饼啊。”太后故意问。
小太子像献宝的说:“祖母,这个是糖,还是红薯糖。就是用咱们平日里吃的那个红薯做的。我母后做的。”
太后来了兴趣,指着东边:“地里种的红薯做的?”
“对的。听说红薯还是父皇和母后一起挖的。”卫婉递给她:“做了好多。父皇说您年龄大了,不可以吃糖,就没告诉你。祖母,你尝尝,不过不能说是我们给的。”
太后哼一声:“哀家说了,他还敢打你们不成。”
“一顿数落跑不了。”卫婉笑着说。
小太子使劲点头,是的,是的。
太后对她儿子也是怕,在外人面前可以装一下,骗不了自己人,索性说:“哀家先尝尝。”
“咬不动。”卫婉提醒她,“要在嘴里慢慢融化,但比蜜糖好吃。”
太后咬一点点,感觉很硬,像很难消化,过了一会儿,那糖在她口中融化的连渣滓也没了,口中却不腻。
太后不禁说:“这糖不错,可以当零嘴啊。”
“母后切成这么大,就是当零嘴吃的。不过就给我和据儿一点。”卫婉实话实说。
太后嗤笑一声:“这是你母后给你父皇做的,有的吃就别抱怨了。小心传到他耳朵里,下次一点没有。”
“父皇最是吝啬。”小太子跟着附和。
太后笑道:“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过,你真不可多吃。什么时候牙换个遍,什么时候再吃。”
小太子其实也怕虫吃牙。然而,这么大的孩子,纵然很有自制力,也不能全指望他自己,家人必须得一起盯着。
不过,没人喜欢唠叨,小太子每次被唠叨的心烦,也只是烦那么一会儿,从不往心里去。比如现在,他不爱听这话,皱了皱小眉头,就拉起他姐:“我们走!”
太后也知道孙儿的德行,要真讨厌她,也不会往这边来,于是顺着他的话说:“走吧,走吧,赶紧走!”
小太子冲她哼一声,跟着姐姐离开。
婢女以前看到这一幕很担心,次数多了,知道祖孙二人闹着玩,就把担忧的话换成恭维:“公主和太子真孝顺。”
太后点头:“是不错。这卫婉要是能跟冠军侯早日完婚就更好了。”
“公主十九岁,搁十年前是大龄,搁现在可不大。”
太后:“此话怎讲?”
“以前有税,想留闺女也不敢留。现在不光没税,就说京郊百姓,正经人家就没有吃不饱穿不暖娶不上媳妇的。不需要拿闺女换彩礼,还养得起,闺女在家还能帮着干活,谁舍得那么早嫁出去。”说话的婢女今年有二十了,就拿她家做例子,“就说婢子,以前父母担心过了二十嫁不出去。如今托人捎信,让婢子不用着急,再过两年也无碍,大不了多准备一些嫁妆。”
太后不由得想起她娘,一辈子独断专行。听人说她有贵人相,就把她送到贵人身边,全然没想过,万一她没能得贵人青睐,会是什么下场。
随之想到她娘死了很多年了,而她也拼出来了,太后又觉得想这些没意思,道:“你父母不错。几时想出去了跟皇后说一声。左右每年都要放出去一些。”
“再过两年吧。”那婢女道:“婢子喜欢呆在太后身边。”
太后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实在无聊就摸牌,还是玩钱的,这个钱还不用奴婢们出,她给每人发一串,摸完了再继续。
太后宫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事,远离帝王,无需担心惹怒天子,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以至于不论宫女还是太监,都喜欢呆在东宫。
太后若年轻二十岁,刘彻还没孩子,听闻这话一准觉得这婢女有别的想法。而今知道她儿子铁石心肠,身边这些年轻的丫头也没那些想法,忍不住笑了:“就你嘴巧。”剩下那块红薯糖,“这个你吃了吧。”
那婢女连连摇头:“婢子不敢,这是公主孝敬您的。”
“你当他俩偷偷摸摸的来,皇帝不知道?皇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改日哀家身体不舒服,他一准拿今天的事数落哀家。”太后想想儿子最不喜欢干人事,叹气:“哀家这个儿子,哪哪都好,就是脾气大的让人受不了。皇后她啊,这些年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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