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的人举着一个木条,上面写着【流动的城市】字样。
而在他身后,是一条长到见不到尾端的队伍。
区别于刘竹仪之前遇到的人的懒散,这些人虽然面上有疲惫,眼中却有希望的光。
“?”她挑起眉头,生出些好奇来。
站在原地,她盯着这条长龙队,看到几位工作人员走向角落,托抱着几个巨大画框的工作人员钻入角落那个大草堆里。
10分钟后,草堆罩布被撤下,露出底下的一辆巨大房屋样的展车。
接着,4位工作人员或拉或推,将展车推动,而那些排队的人则乖乖跟在展车后面,亦步亦趋而来。
刘竹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走在最前面的工作人员便跑到她面前,不好意思的微笑道:
“这位女士,麻烦请您让一下。我们要将展车固定在这里。”
“……啊。”刘竹仪忙跟着工作人员离开哪怕被假雨笼罩的空地,然后看着展车如帐篷般被固定在四个钉住上,展车下的卡扣又与地面装置扣死。
当展车终于牢牢固定,不会有任何晃动后,工作人员终于就位在展车前,开始有序的安排排队等待的参观者进入展车进行参观。
待刘竹仪从工作人员手中领到一个宣传册,才终于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空地、草堆和雨都不是华婕的布展,这辆展车里未知的一切,才是。
同一时间只能一人通过,没人只能在里面参观4分钟——
这不就是饥饿营销吗?
原来参展的人,大部分都在这里吧?
怪不得之前她逛展,觉得有些冷清空落。
刘竹仪已经快要熄灭的希望,忽然又燃起了一点。
好奇心成为这点‘希望’的保护罩,小心翼翼不让它被吹灭。
以1000欧元的高价,刘竹仪买到前排参观的位置。
原本拍在第二位的白人男子拿着她给的现金,走向长长的队末重排。
当展车里的上一位终于参观结束,从车尾离开时,刘竹仪搓了搓手指,居然感觉到一丝紧张。
踏入展区的瞬间,一个厚实遮光的帘子垂在身后,遮住了外面的自然光。
2秒后,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忽然被光撕裂。
一片绚烂的热闹瞬间将她拥抱,刘竹仪几乎在下一秒,便面红耳赤,感觉到了一股涌自情绪的热浪。
绚烂的色彩盛宴,将她拉入不规则的诡秘异世界。
碎裂的墙面上拼接着彩绘玻璃碎片、彩色石片、彩色镜面、彩色珐琅……无数会发光的材质都被打碎,染上鲜亮颜色,然后拼接在墙上。
这些细小的、不同程度折射光源的色块,让人眼花缭乱。
它们看似无序拼接,却又有种奇妙的韵律,与展车上的蓝雨和黄稻草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可雨和草是选择了单色的充分调配,这里却大胆放肆的选用了所有你能想象的到的颜色。
那些高饱和度颜色亮的炫目,让人从骨子里感到惊心动魄,头皮发麻。
这些拼接的色块之外是一层厚实的玻璃墙,在色块汇集之处,拥簇着三幅画。
脚下,是《篝火与盛宴》,左边是《搏克与蒙古酒》,右侧是《马头琴和赛马场》。
刘竹仪深吸一口气,当她意识到自己刚才沉浸在色彩盛宴之中无法自拔时,已经过去了1分钟。
留给她细细品味这场艺术展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她战战兢兢的走进这片绚烂里,蹲在地上,仔细欣赏去脚下玻璃罩下的《篝火与盛宴》。
蓬勃狂野的笔触,将篝火的生机与野性描绘的淋漓尽致。
而红色和黄色的搭配,却又释放着危险而热情的魅力。
刘竹仪个性底色里挥之不去的暮气,忽然被点燃。
她目光顺着创作者的每一根线条,每一个笔触,去描摹那狂野放肆的火焰,渐渐觉得呼吸间似有木炭炙烤的气息。
眼眶忽然一阵阵发热,她被疯狂拥簇的色彩迷了心智,又被画中大胆的色彩和粗豪的笔触撩拨心神。
对艺术的敏锐洞察,和被艺术熏陶出的脆弱敏感,让她不知不觉间坐在玻璃板上,手指隔着玻璃地板,抚摸盛宴中的篝火,和漂浮向蓝天的火星。
厚重暗沉如蓝丝绒的墨蓝天空,被冲天篝火撕裂。
刘竹仪捂住胸口,眼泪不知不觉间滑落,滴在玻璃板上,让她视线中的画变得氤氲模糊。
创作者清晰冲突的色彩在朦胧中揉成一团一团,开始变得抽象,却仍情绪饱满,热情洋溢。
4分钟后,工作人员找到刘竹仪时,巨富的大小姐坐在展车内三层展室中的第一间地上,痛哭流涕。
她还没有去看第二幅画,也还没有走进第二间展室,情绪便已被掏空。
工作人员不得不将钢化玻璃地板擦干,搀扶着刘竹仪离开《流动的城市》展车。
离开后,刘竹仪被安置在艺术展一层,华婕展区不远处的休息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