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瑶台上,开阳板介道:“万事万物都有其法度,据百味书斋法典所载,以残忍手段残害同门者,当废除修为,逐出昆灵之山;以残忍手段残害同门至其死亡者,当形魂损毁,永镇碎星渊底。此案虽形式复杂,但月如逝、鬼目、轻霖、剪瞳、秋慕五人皆有杀人之失,即便有四人侥幸未做成杀人之实,然究其根由,也应获罪。据此,月如逝,罚形魂损毁,永镇碎星渊底。鬼目、轻霖、剪瞳、秋慕四人,废除一切修为,逐出昆灵之山。”
“就这样放过他们四人?在那些时空碎片里,他们可是将自己的同门残忍推入险境的。”玉壶冰心不悦道,“此等贪生怕死之辈,若是在吾灵族,可是要抽出生魂永封陨星之中的。唯有这样,令他们受尽风吹日晒之苦,直至生魂消灭才可罢休!”
“冰心夫子所言极是,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依据法典,杀害语溪、桑蜀、杜芜、姒女等学子之灵,的的确确自始至终只有月如逝一人矣。他们虽是加害的一方,但就现实世界而言,的确找寻不到受害之人。今次,对鬼目四人的决判已然是僭越了的,还请冰心夫子谅解。”开阳恭恭敬敬对着玉壶冰心鞠了一礼,条理清晰地解释道。
玉壶冰心蹙了蹙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又环顾了一圈四邻,只得作罢。
开阳驻立在原地,静候了半晌,见玉壶冰心不再发表任何异议,便如释重负地长抒了一口积压在胸的郁结,就连示意行刑的动作也变得松快了许多。
灵瑶台下,五六个仙侍顶着热辣辣的太阳,曝晒了几个时辰,早已是汗流浃背。当他们见到行刑的指令时,脸上甚至露出了难掩的喜色。领头的那个手里拿着粗制的锁链,行止至月如逝跟前。他一把地扯住她的头,将被烈日炙烤的发烫的铁环粗鲁地戴在了她细长的脖颈上,那白皙的嫩肉霎时被灼的发红起泡,她却只是疼痛的皱了皱眉头。那绝望的目光还在不停的环顾着四周,似是在探寻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人一样。
紧随其后的一个跛脚仙侍则行止至月如逝的另一侧,他调动周身灵力亮出了一把青蓝发紫的弯刀。弯刀繁饰饕餮小像,利刃在天光的照耀下,更是泛着狠厉的冷芒。弯刀之下,悬着一颗赤色的珠子,珠子通体透亮,镌刻穷奇纹样,微芒波动间,还有细长的电光显现。
跛脚仙侍催动弯刀,一时间,风云骤变,漫天雷火席卷黑云皆向着弯刀之下的珠子聚拢……赤色的珠子愈渐膨大,像一颗诡谲的红球一样,它内里中空,不间断地自虚无中幻化出许多奇异的物质,众灵将这种物质称之为混沌之泽。
随着混沌之泽的愈渐密集,周遭风云失色,四季混乱更迭,甚至于苍穹之顶也时不时的显现出道道时空的裂痕……这样的异象大概持续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的止息。在座的仙师见此,皆瞠目结舌,乐师伶伦道:“这就是混沌化世以来,天地孕化的第一把神器,灭灵弯刀么?”
“闻说灭灵弯刀被东皇神君得获,成为他最具收藏价值的藏品,当年亚夫开出几座神池的价格都未能成功将其拍下,今次居然能在这里见到!真是三生有幸呀!”糜魇魔君斜眯着眼,两眼放光的激动道。
“只是没有想到,灭灵弯刀的作用不是用来歼灭宵小、涤荡六界,而是用作……施惩罪戒的刑器?”玉壶冰心扼腕叹息道,眸中也同样流露出惊叹欣喜之色。
在众灵灼灼目光的注视下,赤珠之中的混沌之泽越团越小,最终团成了一团耀眼的白光,白光透过球体,如迅猛的白蛇一般向着月如逝直直射去……
她无力的仿若一只羸弱待宰的羔羊,只能尽其所能的恐惧的连连后退,伤口被锁链牵扯的,甚至沁出点点鲜血来。
只这一刹,她的脑中略过无数的想像,有不甘的、怨恨的和悲哀的,但这一切的想法都被迎面而来的恐惧所击败。在大众意志的倾轧下,个人的所思所悟原不过就是一缕无足轻重的轻烟而已,风一吹就散了。那些事故之间的是非曲直,又有什么重要呢?没有人会顾及她是否真的蓄意伤人了,只要在座的仙师认定她害了人,只要……在座的仙师认定,她就是个异端祸害,被众灵意志所磨灭的事就迟早都会发生。
除非……她能站在高处,她能以一敌百、敌千、敌万……所以,在并不冗长的史典岁月之中,还有多少灵被他们这样悄无声息的抹去呢?那些被抹去之灵的公道又由谁来替他们审呢?月如逝惨淡的想。
又是谁说的,天地之间就应该存在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公道呢?今次,她殒命于此,便将永永远远的化成碎星渊微不可查的尘埃,直至天地覆灭。所谓的公道,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一滴热泪自她的眼角滴落,附在冰凉的唇上,无尽的苦涩……
她……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