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战国时代的通行做法,银次郎肯定会发一点抚恤。可是就那么点抚恤哪里够用?
银次郎之前的吩咐,凡是今年家里战死了男丁的,今年缴年贡的粮食这一响是不需要交的。可是秋后又不是只收大米这种实物税?还有地子钱、栋别钱等税收等。
“武士老爷,我们家男人都死光了,只有一个孩子,我一个女人,到哪里去凑钱交税?”
一个头上裹着脏兮兮头巾的女人又是磕头,又是哭泣的哀求。
舟桥优政倒是同情她们,可是不敢开这个头,毕竟一个村子至少几百人,老老少少,都是各村各庄来缴年贡的。免了她们的,其他人肯定立马全部跪地上,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哪个村上没死过几个人?
要是你可以免,别人免不免?这税还要不要收了?
“平八她媳妇,我很同情你,但是该收的钱还是一文都不能少。”几个直接核算年贡的奉公人明显是看惯了这种情况,拿着簿册就和他们对峙。
“我实在是交不出来啊,要不你把我们母子卖了吧!”平八她媳妇一抹脸上的鼻涕眼泪,抱着还不懂事的儿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来人,锁了!”奉公人们也不客气,直接招呼足轻上来锁人,于是几个足轻上去,用麻绳将平八她媳妇母子绑了起来,栓到一旁的栓马柱上,等晚点自然有人贩子来问价格。
其实银次郎入主高槻城之后,根本没有重新检地和赀算,拿的都是以前入江家的旧簿册。虽然税收比例是三成半,但是和别处比起来的五五开,甚至六四开绝对是仁政了。
按银次郎的估算,就这么一点钱,应该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没想到还是有那么地头领主会带着农民一起哭穷诉苦。
“这多少有点不识抬举了。”银次郎在城里听家臣们各路汇聚而来的报告,有些生气地一拍扶手。
“走,下乡去。”银次郎觉得这帮在地领主有些欠收拾,于是,决定亲自下乡收年贡。
等银次郎骑着马匹在粮仓边现身,不管是被锁起来的,农民还是交完年贡的在地领主,全部跪倒在地,有的是叩拜行礼,有的是哀恸嚎哭。
“真有这么穷困吗?”银次郎看着那些衣着朴素的在地领主和衣衫褴褛的农民,心里泛起了低估。
“年年哭,年年穷;年年穷,可又年年不走。”一个奉公人腋下夹着账本冷笑。
银次郎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其他的奉公人,他们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分明是把眼前的一幕当作在看一场热闹的滑稽戏。
“原来如此。”银次郎想明白了,如果税收真的高到要把老百姓逼死,这帮刁民早就起来发动一揆了,还会跟你客气?